季教授夫妻面色苍白,听着警察对季东的指责,神色戚戚。
警察说完季东罪责,接着道:“季东所犯案子有人证有物证,罪证确凿,加上他还有反抗之意,我们就算当场把他击毙也是可以的。”
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阻止,才会把直接枪毙换成收押审判。
八十年代初,国内治安极差,加上之前余留下的问题还没完全解决,犯罪之人不断增加。
警方警力不够,经常是弱势一方,被犯罪者骑在头上欺负,甚至出了不少警察抓捕犯罪者时,被挑衅报复砍死。
因此,八二年年底,警方这边最高的长官下达指令,对于犯了死罪,逮捕时进行反抗的人,可以酌情击毙。
这个指令,在其他地方还没执行,要到八三年下旬,报案太多,才会增加警力执行下去。
但在京城这里,所有消息,都是最先收到,也是最先执行的。
新年后,京城这边警方开完会,就被科普讲了这则事。
与人通女干,调戏侮辱妇女,在这个年代可是重罪,是会被杀头的罪。
而季东,在被人举报与妇女通女干后,警方和举报人,是在床上逮到现行的。
举报人,是妇女丈夫。
抓到的,不止他媳妇,还有个寡妇。
现场超级辣眼睛,妇女丈夫当时揪着自己媳妇打了一顿,被丈夫逮到现行,妇女瞬间倒戈指认季东,并牵扯出一串和季东有瓜葛的妇人。
这下,季东死罪难逃。
方木兰和品华站在不远处,看着警察和季教授三人说完话,然后去牢里见季东,两人迟疑地跟了一步,又觉着不太好。
毕竟,听到了季家的家事。
来时,季教授三儿子说过他二哥的事,但只知道是调戏侮辱妇女,并不知道具体经过。
而刚才,警察和三人说话时,他们在旁边可是听到了全部经过。
方木兰神色严肃,在这个年代生活了一年多,这个年代的一些法律规定,她算是有了一定了解。
也许在后世看来只是没有三观,违背道德,但在这个年代,确实是犯法的,而且还是重罪。
更何况,季东涉及胁迫妇女,长达七八年之久。
警察带着季家三人去牢房,兄妹俩站在警局里显得无所事事,有警察上前来问两人报案还是何事?
“我们的等人,警察同志不用管我们!”方木兰赶紧和警察鞠躬,表示不用管她们。
警察瞥了两人几眼,去忙了。
如今警局人手不够,警方非常的忙。
到处都有案子!
有报案人上门的,也有电话来报案的。
这个犯罪率极高的年代,又是刚过完年,警方这点人力,忙得和陀螺一样。
两人也没在里面站多久,二十分钟左右,季鸿就扶着季师娘出来。
季师娘刚哭过,眼睛红肿,悲伤得连路都走不动。
季教授也是情绪不高,眼里有泪意。
那毕竟是自己儿子啊!哪怕这些年和他断了关系,不在来往,可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儿子。
回去的路上,气氛萎靡低沉,季教授握着老妻的手开口,“他早就该死,不该活着了,让他多活这几年,是赚了,赚了!”
不知是在安慰妻子还是安慰自己。
这样的儿子,死了也好,不给国家添麻烦,不给社会留祸害。
季师娘没回他,眼眶湿润,默默的哭。
方木兰和品华全程都没插口,当陪同的人,跟在季家人身后,连开口说走的机会都没有,也没脸提。
这时候,她们觉着自己多余,却又不好离开。
季教授一家遇事,直接走了肯定不好,可留下来,只会影响一家,也不好。
姐弟俩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就安静的当个陪同者。
出了警局,走了一段路,季鸿打到一辆车,随后犹豫地看了方木兰一眼,“方同志,能麻烦你们姐弟送我妈回家吗?”
他和父亲还有事要办,二哥的事发生,他们也不能阻止,违反法律。
只想操作下,让他在牢里少受些苦,直接上路。
“好,没问题!”方木兰哪能不同意,立即应下。
季鸿拉扯嘴角,想对她们笑一下感谢,却笑不出来。
“我等下会打个电话给我媳妇和大嫂,她们会请假回家陪着我妈,在这之前,我妈就麻烦你陪着了。”
方木兰点头,然后和品华坐上车,陪着季师娘回去。
季师娘哭了许久,眼睛通红,那张慈祥的面容如今只剩下悲痛欲绝。
方木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长了老年斑和皱纹,皮肤松弛,凉得像握住冰块。
天还没回温,本就偏冷,可人身体的温度,却一直是恒温。
而季师娘的手,冷得她发寒。
“师娘!”她轻唤了声,季师娘呆呆的靠在靠椅上,神情悲戚,没有回她。
她张了张口,又闭上。
这个时候,也许安静是最好的良药。
半小时后,出租车送她们到了季家小区,方木兰扶住人下车,送季师娘回了家。
站在门口,她魏巍颤颤地掏出钥匙,几次都没把孔对上。
还是方木兰主动握住她的手,对准钥匙孔打开门,回去坐下。
季鸿的媳妇和嫂子还没来,屋里只有季师娘和姐弟俩。
已哭了一路,老人的眼泪干枯,眼红红的,却流不出什么泪。
方木兰陪着她坐着,品华也坐在另一边,不动不说话,安静极了。
许久,季师娘开口。“老二从小就有主意,又会说话哄人,又会做事,是我最疼的儿子,”
老人的声音沙哑暗淡,像从虚空里传来,“他爸也宠他,疼他,比对老大老三都好。”
“老二也争气,聪明,学习好,从华大毕业。”
老两口很高兴,觉着老二要继承老头子衣钵。毕竟老大初中读完就不读书,进了工厂,老三虽说考上高中去读了,但轮出息,比不上他二哥。
只有老二,是最有出息发展的人。
可是恰逢那十年,老二竟成了左派。
他领导着学校的那些同学,甚至更小的人,在京城闹事,寻了不少人麻烦。
那些人,不少是他的叔叔伯伯,甚至是老头子的至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