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乔依旧是转过头去不知在看窗外的什么东西,项政北就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样,也不敢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宋安乔终于开口,目光落向某一处,道:“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她说,语气不温不火。
项政北一时间没明白宋安乔的意思,急急说道:“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也会来……可能是李叔告诉她的,但是我真的……”
“不是,”宋安乔转过头来,看着男人,语气带些调笑,“我说,你觉得你是非主流吗?”
“什么……?”项政北不解,漂亮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女孩儿。
“割腕自杀……”宋安乔站起来,来到项政北的面前,俯身靠近他,“这么非主流的把戏,你从哪里学来的?”
一时间有些羞赧,项政北不敢直视宋安乔,只是微微低头,小声嗫嚅道:“对、对不起……我、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早就已经不敢回忆那晚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吃再多的药都控制不住脑海中女孩儿那双痛苦与仇恨的眼睛。
去死吧。脑海中就只有这么一个声音,让他去死,他去死吧。
“哦,”宋安乔直起身来,双臂抱在胸前,“你觉得这样死得比较快吗?其实还蛮痛苦的,流了一浴缸的血,够血腥啊。”她说话时嘴角是勾起的,就好像在讨论一件特别小的事情一样,毫不悲伤。
项政北被她说得已经又一次开始难以呼吸,好像是在血淋淋的伤疤上直接撒盐,让他痛得不敢说话,也无法直视。
“喂,项政北。”宋安乔伸出一只手来撑在男人的身侧,“下次这种事情,能和我商量吗?”
项政北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她。女孩儿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却没有温度。
“这种事情,没有我的允许,”女孩儿说着,很慢,很重,“你想死,我同意了吗?”像是下命令一般,却是美得让男人移不开视线。
“我……”项政北沙哑着嗓子,乌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女孩儿,“我……”他说不出来,不知心下此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一言为定。”宋安乔又一次起身,离开男人一点距离,“好了,吃点粥吧,反正我也没给你带什么来。”
项政北愣了愣,而后笑了。她是在乎他的,他想,一定是的。
——
晚上八点左右,宋安乔站在医院的走廊,耳边接听着电话。
女孩儿难得地沉默着,听筒的对面传来一些训斥声。
“政北怎么了?你是不是对他怎么样了?”宋父的声音在那头显然是有些生气,“我早就说了,你不喜欢人家,当初就不要结婚,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吗?”
宋安乔的目光落在窗外医院的路灯上,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都还没有23岁,这么好的年龄,受了这么多苦,你还对他这么过分!”宋父提高了声音,这么多年来他早就把项政北当作了自己的儿子,“安安啊,我不说你喜不喜欢他,我不要你一定要和他像普通夫妻一样相敬如宾,但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他对你不好吗?他难道不是事事顺着你吗?你还不知足吗?”
“那你说,普通夫妻应该是怎么样的?”宋安乔突然开口,“小时候,你还不是和我妈离婚了吗?你真的喜欢妈妈吗?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吗?”
宋父没料到女儿会突然说到她那个已经过世了的母亲。那头也一时的沉默,竟不知从何说起。
“爸,”宋安乔一只手扶着栏杆,“我和项政北的感情,当然不会有绝对的平等,但那也是他自愿的,我没有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他就算是死,也不是我的问题。”话刚说完,宋安乔便挂断了电话。
深深地喘着气,眼眶又一次噙了泪水。
宋安乔当然知道,项政北变成这样也有自己的原因在,但是她不会承认,也不想承认。男人自身就有心理问题,她的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让他再也活不下去。
她有错,他也有错,宋安乔这样想。
“安安……”还没有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你还好吗?”其实早就听到了宋安乔这边的通话,项政北却还是忍着心痛问她还好吗。
比起自己的难过,他更不想女孩儿伤心。
宋安乔吸了吸鼻子,眼泪已经被憋了回去。清清嗓子,宋安乔侧头说:“你出来做什么?”语气中带着一点点严厉,以及很少很少的关心。
“我担心你……”项政北此刻还穿着病号服,就这么趿拉着拖鞋出来了。
“我没事。”宋安乔转过身来,面上已经没什么情绪了,只是淡淡地看了眼项政北,“你听见了?”
项政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听没听见,最后还是点点头道:“嗯,听到一些。”
宋安乔没有恼,只是独自走进病房里,项政北也跟着进去。
看到饭桌上的菜吃到一半还没有吃完,宋安乔抬起眼来,说道:“怎么不吃了?”
项政北微微皱眉,又露出像小孩子的表情,道:“肠胃有些不好,吃着痛了。”男人由于工作繁忙,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而且加上吃药的缘故,更是没有胃口。长期这么下来,一旦吃得多了,他的胃就开始痛起来。
宋安乔抿着唇没说话,原以为她又要生气,男人赶紧上前拿起筷子就要吃,却不料女孩儿倒是温柔地说道:“胃痛就慢点吃,下次多备着些胃药就好。”
项政北一时间有些呆了,他拿着筷子还没有下手,但是目光却是盯着宋安乔。
“安安是在……”男人奇怪地傻笑起来,“是在关心我吗?”
宋安乔皱眉,自己来到沙发上坐下,视线移开,道:“随你怎么想。”她没有认同也没有否认,至少,这比以前好太多了。
项政北只觉得自己心头跳得飞快,好似一股暖流从心头流向浑身上下。这样的宋安乔,项政北想都不敢想。不管她是不是出自于对自己的怜悯,项政北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只要是宋安乔能够对他好一点,他就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