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乔坐在项政北的身侧，目光一时间不知该落向何处。此刻的自己紧张又拘谨，好似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兔子被披着羊皮的狼带走，颇有些特别的氛围在蔓延。
司机开车很稳，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噪音与颠簸，同时，车内总共三个人，也没有人说话。
项政北的视线淡淡地望在车窗一侧，丝毫没有落在宋安乔的身上。还是变了，宋安乔想着，若是从前，他一定会牢牢地看着她，丝毫的眼神都不会浪费掉。
指尖在暗处纠缠着，宋安乔的嘴唇微微抿起。她坐在男人的左侧，而视线也顺道落在男人的左腿上，一时间像是恍惚了。
视线上移，不知何时项政北也已经转头在看向她。眼神没有多少的感情，但是宋安乔总能觉得，他的眼神并没有那么单纯。
“你……”视线又匆匆下移，宋安乔开口问道，“你的腿好些了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局促，她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很是紧张。
男人轻轻地点点头，嗓音低沉：“嗯，最近一直在做复健，比之前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一直锻炼的原因，项政北的身体素质其实很好，每天其实不需要二十四小时地做复健，他都可以恢复得很快，不过现在依旧不能下轮椅走路，毕竟他也不是闪电侠。
“哦……那挺好的。”宋安乔笑笑，对上项政北的视线，然后又移开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头，她只能尴尬地捋了捋头发。
“我以为你下班时间会和你的员工一样，”像是想到了什么，项政北说道，“没想到你还要加班。”
“嗯，”宋安乔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来，“我和他们不一样，使命也不一样……”说到这些，宋安乔的心头总是能涌起一股莫名的苦恼，别人都争先恐后地下班，甚至辞职，而自己却还在苦苦地支撑，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企业。
项政北抿着唇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悲伤，宋安乔身上的压力谁都不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今天来找宋安乔，项政北在楼下等了有两三个小时。本以为自己会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的，但是当他看见她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其实……”项政北慢慢开口，刚想说些什么，车已经缓缓地停了下来。
司机停在了一家五星级西餐厅前，一顿至少就是五位数的价钱，不知是项政北故意挑的这家还是出于“礼貌”，总之让宋安乔有一些惊讶。
“这里吗？”宋安乔问道，眉心微皱，“太破费了些。”最近的苦楚让这个娇生惯养的女人一时间觉得花钱如流水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不太好，就连着别人的钱她都心疼。
“没关系，”项政北微微一笑，轻轻说道，“邀请你吃晚餐，怎么能随便糊弄？”
望着男人的眼神，宋安乔抿着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
坐在男人的对面，灯光从头顶泻落下来，带着星星点点的模样，一时间她的脸颊微红。
“请用吧。”项政北很是绅士得体，伸出手来示意宋安乔可以用餐，视线就这么落在她的身上，没有半分的遮掩。
今天宋安乔因为心情不好确实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肚子倒是有一点饿。看着眼前的牛排，她轻轻地拿起刀叉，在切开时，余光却是在偷偷看项政北。
目光总是炙热的，即使她没有正眼去看他，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在看她。
“今天……你找我是想谈什么事情？”宋安乔细细咀嚼着，视线缓缓与项政北相对。
微微一笑，冰冷的脸上总算是有一点温度。男人轻轻摇晃着红酒杯，倒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其实是想知道，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安乔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也笑起来，说道：“他们不想我告诉你，我……也不是很想告诉你。”如果想说，她其实早就说了。之前项政北的父亲也说得没错，若是项政北忘记了一切也挺好的，宋安乔不告诉他，他就永远不会知道，他不知道就不会有痛苦，对他、对她，都是好的。
项政北嘴角的微笑一僵，但是他没有恼，而是低头拿出手机来，在搜索些什么，而后递给宋安乔看，又说道：“我们两个，一定关系很不一般吧？”
宋安乔的目光落在项政北的手机屏幕上，只要搜索“项政北”与“宋安乔”两个关键词，他们的词条就一定层出不穷，各路八卦也看得眼花缭乱。
收回视线，宋安乔慢悠悠地将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细细咀嚼，而后说道：“既然你都搜得到了，那也没必要问我吧？”语气不算好，甚至带着一点不耐烦的意味。
项政北收回手机，又多看了两眼，而后说道：“可是我想从你嘴里听到最真实的答案。”
“万一我骗你呢？”很快地，宋安乔接下话头，直直地望着项政北，“那如果我骗你，我编造谎言呢？反正你什么也不记得，就算我们有过什么又怎么样？都是一场空了……”话说到后面，宋安乔忽然间有一种愤愤不平的感觉，犹如所有的负担都是她在承受，她觉得项政北知道又如何？反正这段感情中，此刻只有她是最难受的了。
项政北深深地望着她，上车前包括在车上，宋安乔都始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而此刻她却显得情绪波动得厉害。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就连他都有些难受。
突然，男人缓缓开口，像是低声呢喃一般：“安安……”望着女人有些惊讶的脸孔，他轻声道：“以前……我是这样喊你的吗？”
宋安乔鼻头好似一瞬间就酸了，已经不记得他多久没这么喊她了，只是能够回想起当初出车祸时，他还紧紧地抱着她，说道——“安安。”
扭头转向一边，生怕自己的感情就这么泄露出来，宋安乔没有说话，唯独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