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下来了。宋父的情况还不错,今天他和宋安乔聊了一整天,父女俩都是那样开心。
从二楼下电梯到一楼时,宋安乔突然看见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动,直到身旁的男人走过来轻轻地拉了拉她。
“怎么了安安?”项政北开口问道,顺着宋安乔的视线看过去,“那个是你认识的人吗?”
宋安乔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盯着那个中年男人看了半晌。
“他是谁啊?”看身侧的女人有些奇怪,项政北又问道,语气中带着疑惑。
“没什么,”宋安乔终于半天才收回视线,因为那个男人已经拐弯进了另一边,“可能看错了吧……”
项政北点点头,没有继续发问,虽然知道那个人可能比较特殊,但宋安乔既然不愿意回答,那他便也不再多问了。
两个人一同地回到车上,屁股还没坐热,项政北就转身去看宋安乔,轻声问道:“你今天要回去了吗?”他说着,语气中带着一点点的期待。
宋安乔没有注意到项政北转变的语气,很快地接过话头,道:“嗯,明天早上我再来。”
“安安,”项政北又说,眉头皱起,“以后可不可以都和我住一起?”男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可怜兮兮的感觉,颇有种曾经“乞求”的模样。
宋安乔微微一愣,终于也转头去看身侧的男人,发现他也正在望着她,那漆黑的双眸中闪着一点点光亮。
嘴角不免勾起一个微笑来,宋安乔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又说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在一起了。”项政北很快地回答道,伸出温暖的手来拉住了宋安乔的小手,“而且那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家……”
闻言,女人又眨了眨眼睛。宋安乔的视线缓缓地落在她被项政北拉住的手上,目光带着一点点缱绻,语气很是温柔道:“好,”她笑笑,嘴角的弧度更是加深,犹如夜间的天使,“那就回我们的家。”
——
早晨,S市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小雨。一位中年男人冒着雨匆匆地来到医院二楼的待产室,手上拿着一份刚刚出锅的煎饼果子,还热乎着,但他生怕冷了,居然还揣在了外衣的隔层里。
病床上的王茜茜还在睡觉,她的肚子疼得厉害,已经开了两指,一整个晚上她都睡得很是不安稳。
“茜茜……”中年男人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头,看着她如此难受的模样,他心下也不好受。
王茜茜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看着床前的父亲,她的泪水瞬间落了下来。“爸……”她开口,委屈得不行,伸出手来想要抱他,“我好难受啊……我不想生了……”
“不哭不哭,”急忙地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男人的心头仿佛被揪着一般疼痛,“很快的,一会儿等你开到了十指,我们就可以把宝宝生下来了。”
光是现在只是开了两指就让她痛得这般难受,如果真的到时候顺产生下来,那她不得痛到昏死过去?王茜茜摇着头,一边哭泣,一边抓着父亲的手说道:“太难熬了……爸,我当初就不该不听你的话,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他打掉!”都是这个时候了,眼看着就要临盆了,王茜茜居然还能只顾着自己的疼痛,对于腹中的这个孩子,她似乎毫无感情。
“别说胡话了,我的乖女儿!”男人皱起眉头,将怀中还热乎的煎饼果子递给她,“来,吃点东西吧,你都饿了一个晚上了,到时候生孩子要费很大的力气的……”
“我不要……我一点都吃不下去……”王茜茜痛得厉害,她现在什么都管不上了,只想着这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时候能够生下来,不然折磨得她实在是太痛苦了。
“好孩子,你先吃吧。”王茜茜的父亲也着急,他将手中的煎饼果子放在一边,又安慰着自己的女儿说道,“要不我给你去叫护士来?你别急,爸爸马上就回来!”
男人匆匆地离开了,看着王茜茜那样痛苦,他的心中也揪痛得厉害。
出门去找前台的护士,却不料撞上了恰巧路过这里的宋安乔。
“不好意思啊……”男人道着歉,还没有抬起头来,因为他心中只是想着赶紧叫护士过去。
“叔叔?”宋安乔皱起眉来,下意识地扶起这个男人,“原来我昨晚真的没有看错,您是不是也来了?”
在看见宋安乔的那一刻,男人愣住了。他没想到他会在医院里遇到她,而当在他看见她的瞬间,眼底好似也闪现过了两三个月前王茜茜眼中闪过的一点慌乱。
“是不是王茜茜怎么了?”宋安乔又问道,发觉到男人的不对劲,“叔叔,您要做什么去?”虽然问了这么多问题根本不是宋安乔往日里的作风,但她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好似下一秒他就要“逃走”了。
“啊……安安啊!”男人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勉强笑着,视线却不敢与宋安乔对视,“那个,没什么事情,就是茜茜生了点小毛病……”他匆匆地说着,动作着急着要转身走向另一边。
“是她……要生了吗?”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当时宋安乔发现王茜茜没有去打胎,就能料到她肯定会有要把那孩子给生下来的那一天,“她还好吗?叔叔,你们如果有困难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们……”不能说宋安乔太过圣母心,只是她可怜的是这个父亲,这个操劳的父亲,这个苍老的父亲。
男人的眼底微微泛着怪异的波动,他只觉得鼻头酸酸的。是啊,这么多年来,他一个人独自养活着他和王茜茜,但又奈何他的这个女儿实在是太不争气,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让他省心过。没有人关心过他,就连自己的女儿王茜茜也不曾对父亲说过一句“谢谢”,而此刻这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宋安乔站在自己的面前,却问他需不需要她的帮助。
“安安……”男人颤抖着嗓音开口,泪水仿佛就要落下,“不用了,很谢谢你……但是我们家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说完,男人就转身离开了,背影是那样疲惫。
宋安乔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说“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虽然曾经王茜茜确实来找她闹过一次,但那次也不算麻烦,为什么感觉王茜茜的父亲说得那样严重呢?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宋安乔皱着眉,脑海中不知闪过了什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