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收回手来，项政北微微侧头过一边去，清了清嗓子，好似在克制住自己的某些情绪。半晌，他终于说道：“我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是怎么一种感情？”
宋安乔愣了愣，看着男人隐忍的模样，她只觉得心下酸得厉害。刚才她已经说了，她对他是后悔的，是想念的，但他好似根本不会相信。也是，曾经那般伤害过他，一次又一次地给了他绝望，所以现在还要他如何相信她呢？
缓缓地直起身来，宋安乔膝盖有一点点痛。她轻轻地揉了揉，而后在男人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柔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总是不会相信的……”女人的双眼望向男人，眼底溢出来一点点柔情，“但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为了你，我不知绝望了多少次……”如果说离开对项政北来说是痛苦的话，那么对于宋安乔来说，更或许是生命意义上的结束。
项政北抿着唇没有说话，他望着宋安乔时带着莫名的悲伤，如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刺痛他的心头。
宋安乔垂下头来，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视线不知落在哪一处。
四周是安静的，只有挂在墙上的钟表发出的“滴答”声，一下下地流淌着时间的分秒。
“你呢……？”半晌，宋安乔缓缓地抬起头来，望向眼前的男人，“你过得好吗？”她根本不想关心此刻她在项政北心中的位置了，她只想知道项政北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男人的眼神微微暗沉，他很快地移开视线，然后随意地落在了脚下的某一处。放在扶手上的手轻轻收紧，项政北回答道：“还好。”仿佛不愿多说一个字，他只是那样回答着，就连视线都不给宋安乔留下一点。
宋安乔抿着唇，点了点头，好似喃喃地说道：“嗯，那我就放心了。”虽然此刻已经不奢求项政北能够对她怎么怎么好了，她现在只希望项政北能够过得开心，那她也就放心了。
又是一阵子的沉默，项政北忍不住望向眼前的女人，她此刻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只是放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纠缠在一起，双眼的视线有些空洞，像是神都飘远了。
“你就……”男人沙哑着开口，眉心皱起，“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宋安乔抬起头来，她看见项政北的眼底是一阵模糊，不知是眸子的模糊还是心底的模糊，好似在某一个地方迷了路，问她这句话时竟是带着一点绝望。
“什么？”宋安乔问道，也皱起一点点眉头，“刚才……就是我想说的。”刚才宋安乔抱着他哭泣，她心中的苦痛已经统统地对他倾泻了出来。没有谁能够让她这般哭泣，没有谁能够让她这般失态，现在唯有项政北。
“不是，”项政北像是叹了一口气，视线幽幽地下移，“我是说……对我的感情，对我的……挽回，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在说出“挽回”这两个字时，项政北是觉得难以启齿的，他其实并不认为宋安乔会“挽回”他，但就是因为刚才宋安乔所说的“后悔”，他才会有那么一丝荒唐的期盼，期盼她想回来，期盼她会挽回他。
宋安乔微微一愣，她看着男人缓缓下移的视线，眼底的神情带着一点惊讶。心头像是被什么软软的东西击中一般，女人半晌没有说话。
项政北知道是他想得太好了，宋安乔怎么可能会挽回他？关于他们两人的关系，早就分得那样彻底了，那还有什么要挽回的理由呢？伸出手来刚要滚动轮椅离开，这样的场面，无论谁都是难堪的。
就在抬起手来要离开时，宋安乔却是下一秒又一次拥住了他。鼻间又是熟悉且安心的味道，脸颊蹭到了女人的发丝，柔柔软软的感觉，让他心下微动。
“我以为……”宋安乔说着，声音不算大，却是那样温柔与激动，“我以为你会讨厌我的……”她说着，声线上竟是带上了颤抖。
怎么会讨厌她？项政北想着，轻轻地抬起手来，终是忍不住回抱住了宋安乔。他不会讨厌她的，即使忘记了过往，即使心头依然还在痛，但是他是项政北，所以不会讨厌宋安乔。
“我那样伤害过你……我已经没有脸再见你了……但是我好想你，项政北，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她又哭了，泪水落在男人的颈窝处，再一次黏腻的感觉，“我没有想过你会给我机会，我也没有想过我们还会见面，更没有想过……我们会不会有未来……”父母的阻拦，外界的质疑，以及双方的互相猜忌与折磨，一切的一切都让彼此渐行渐远，并且痛得撕心裂肺。
宋安乔的肩膀抖动着，胸腔好似传出悲鸣。这样的痛她根本不想再忍受了，这样的思念她也不想再次重蹈覆辙。一切的罪过都是她一手铸成的，一切的遗憾都是她咎由自取。但是……项政北不可以，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承受的痛苦要比宋安乔多得多，这段关系中，更痛的无疑是这个看起来坚韧无比的男人。
“你会原谅我吗？”宋安乔问道，带着哽咽说着，“项政北，你会不会恨我？”
男人一时间没有回话，只是伸出手来轻轻地拍着宋安乔的背。她瘦了许多，光是摸上去都好似能够摸到骨骼。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样的宋安乔都让他心疼无比。
“安安……”半晌，男人终于开口。他好似妥协般地闭上双眼，嗓音那样沙哑，“我……觉得很累。”
宋安乔的身子一僵，她缓缓地离开男人一段距离，看着他闭起来的眼睛，牙关微微要紧。
下一秒，项政北睁开眼睛，望着宋安乔时是那样痛心。他轻轻地抚摸着女人的发丝，乌黑柔顺的头发缠绕在他的指间，带着微微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