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尖锐的耳鸣,宋安乔此刻什么都听不到了,唯有眼前这个男人的声声哭诉。
“当时茜茜叛逆得厉害,你母亲想要担负起一个‘妈妈’的角色,想要弥补从前缺失的‘母爱’,但是茜茜却从来没有给她好脸色过……”别说给宋安乔的母亲好脸色了,她其实这么多年来,连自己的父亲都没有给过什么好脸色,“当时你母亲也很痛苦,因为自己既面临着将要锒铛入狱的无期未来,又要被茜茜这样地百般厌恶……当时茜茜还很过分地说过……说过要她去死!这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她一个小女孩,怎么可以说得出口啊!”男人绝望了,他想,若是当初王茜茜不对宋安乔的母亲那样恶毒,或许她就不会真的去死了,“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以为能够回到从前的样子了。但是茜茜不自爱,她怀孕了,没有打掉孩子,家里的生活就一天比一天拮据。有一次无意间她得知了自己和你的关系,不止是她,还有孩子他爸……他们太糊涂了!太愚蠢了!想着若是有了这层关系,如果把你们谋害了,是不是你们的钱就可以被分到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她自己呢!”无力地捶着桌子,男人在这一刻痛心疾首,“都是他们没有想到,后来的你们没有生命危险,但孩子他爸就这样死了……茜茜也很痛苦,她开始害怕这一切,也开始害怕你们……”
宋安乔木讷地坐在那里,男人的话她已经听不进去了,耳鸣声越来越大,直到感觉头晕目眩,好似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原来……原来……原来王茜茜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原来当初母亲的死是因为王茜茜的百般厌恶与拒绝接受……原来当时的“意外”车祸,竟是他们别有目的的谋杀……原来这一切,都是王茜茜一心想要害死她!是她害死了她的生母!是她害死了宋安乔所珍视的每一个人!
宋安乔想要站起来,却丝毫无法站起来。眼前的人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宋安乔用力地喘着气,下一秒,她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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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宋安乔在医院昏倒的消息后,项政北急匆匆地就要驱车前往医院。心下焦急得厉害,可他刚踏出家门一步,却看见了门口堵着的项父。
“政北,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项父站在门口,一脸的威严,“我今天在公司看见桃桃了,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你们当时发生分歧了,所以她先回来。后来我又问了佛罗伦萨那边,他们说你早就已经回国了。我想着你都回来了还能到哪里去,果然,你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啊!”
项政北紧紧地抿着唇,他不愿和父亲多说什么,眼下最要紧的是宋安乔的安危。他根本顾不了其他的,只是匆匆地就要上车离开。
“政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问你为什么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项父眉头皱起,赶紧拉住项政北的胳膊,“你现在怎么回事!忘记了记忆,难道连对长辈的尊重都不顾了吗!”
项政北终于缓缓地转头去看项父,他咬着牙,沉着嗓音道:“爸,送我去医院,等我忙好后,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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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医院时,太阳就要落山了。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射在医院的走廊处,颇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宋安乔的主治医生还没来,项政北到了病房之后就急急地问了护士关于她的情况,不过好在眼下没有什么大碍,或许是这段时间还是比较疲惫,再加上受到了某些刺激,才导致宋安乔一下子就昏倒了。
项政北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下来,轻轻地喘着气,男人的额前已经布满了汗水。天知道他当时有多紧张多害怕,好不容易两个人终于走在了一起,若是这个时候宋安乔突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他或许根本无法接受。不过……眼下虽然宋安乔没什么大碍了,可关于项政北的父母这边,倒是棘手得很。
“政北,你急匆匆来医院,就是为了看这个女人?”项父板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身侧的儿子,“你怎么就不能和她划清界限呢!我的好儿子啊,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个女人给蛊惑了!”
“爸,我喜欢安安……”项政北缓缓地在一旁坐下来,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方才他实在是太紧张了,居然用跑的来到了楼上的病房,此刻他的小腿已经开始疼痛起来,“不,准确来说,是我很爱她……”
“你胡说些什么呢!”项父恼怒了,他不管这里是不是医院,不管这里是不是要低声言语,他只是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政北!我养了你这么大,现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不是就想和我反着来?我当初给你像桃桃那么好的女孩子你不要,却偏偏要向着这个宋安乔!”
“爸,我不是要和你反着来,”项政北睁开眼睛,强忍着腿上的疼痛,直直地站起来,“喜欢这种事情怎么能勉强?我不喜欢夏至桃,我失忆前就没有喜欢过她,现在我更不会喜欢她!”
“你……你……!”项父气急,他原以为将项政北和夏至桃两个人送出国去就能好好地培养他们俩的感情,却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儿子太过倔强,依旧将整颗心都放在宋安乔的身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说,你是不是要气死我!”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项父此刻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脑门儿,他握着拐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我没有,”项政北抿着唇,咬着牙艰难吐出这句话,“爸,我已经不记得了,我现在也不能回到从前的高度,我什么都没有了,这一次,我不能再失去安安……”
“啪”地一声,项政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项父的一掌打得脸偏向一侧。一记狠狠的耳光,他没有想到,项父自己也没有想到。从小到大都没有动手打过他,这一次,却又是因为这种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空气仿佛一瞬间被凝固了,两个男人就这么站着,谁都没有下一个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