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第一人民医院内,宋父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上罩着呼吸机,缓缓地艰难呼吸着。
王浩杰站在一侧,眉头深深地皱起。虽说宋父与他其实没什么关系,就连合作方都算不上,仅仅是因为他喜欢宋安乔,因此对于宋父的病情,他也格外关注。
“叔叔,您别担心,安乔已经在回来了。”半蹲下来握住宋父的手,王浩杰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您一定要好好儿的,到时候安乔回来了,才不会担心你!”他从来都是一个乐观的人,因此这一次,他也要用同样的喜悦来告诉他——一定要坚强下去。
宋父微微睁着眼睛,很是疲惫的样子。他的手被王浩杰握着,但他也只能轻轻地勾动指尖,来表示对他的感谢。王浩杰是个体贴的孩子,宋父是知道的。他喜欢宋安乔,因此事事都顺着她,都随着她的意,他也是知道的。但做得再好也不会得到宋安乔的心,他心疼他,心疼他不该全身心地把喜欢投在她的身上,他也为他惋惜,这样的两年,根本就是白费。
王浩杰像是明白宋父的意思,他还是笑了笑,而后又说道:“叔叔,您什么都不用去想,现在您需要的,就是好好养病,到时候我还等着您和我一起下棋呢!”
喜欢宋安乔却不得是一件事情,但眼下,照顾宋父让他快快病好,那又是一件事情了。王浩杰虽然从前总是做事不着调,但现在,他已经成熟了,所以,这一切,都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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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乔赶到S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半了。订了最最近的一趟航班,而落地时间却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心下早已是焦急不已,宋安乔只想着赶紧去看她的父亲,但是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了,医院给不给进还另说,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在睡觉,她去了也于事无补。
不知道要不要回家去,宋安乔还陷在两难,一旁的项政北却开口道:“安安,你别急,今天和我回去住一晚。”
“去你家?”宋安乔转头去看身侧的男人,眉头微微皱起,“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就行了。”其实是在担忧或许会见到项政北的父母,而深知自己不讨项政北父亲的欢心,宋安乔觉得自己去了就简直是在找死。
“不是,”伸出手来轻轻地为女人拂去她额前的碎发,项政北接着又说道,“是我们的家……我们从前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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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两三年没有回到这里了,宋安乔眼底竟是含着热泪,缓缓地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这里还是原来的模样,只不过东西少了一些,简单了许多,但回忆却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将宋安乔心头的悲伤填得满满当当。
“你……”宋安乔激动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眨着就要落泪的双眸,去看身后的男人,“你怎么会带我来这里的……?”
“我是不记得了,”项政北缓缓地走在宋安乔的身后,笑着说道,“但是我知道,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家’。”说“家”也未免有点可笑了些,这里虽然是他们婚后居住的地方,但一方面宋安乔很少很少回来住,另一方面是在这里他们发生了许多不愉快,因此说是“家”,其实还不如说是项政北一个人悲伤的回忆罢了。
伸出手来轻轻地摸过每一寸家具,宋安乔还能回想起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所有的记忆都已经开始渐渐泛黄,可心中的疼痛却不曾减轻。
“这栋别墅还在我的名下,虽然我确实不记得这里的故事,”项政北的左腿因为一直站着而有些吃力,于是他缓缓地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接着说道,“但我知道这一定是我与你曾经一起拥有过的地方。”男人慢慢地说着,视线在四处环顾着。
宋安乔眼下温热,抿着唇背对着项政北一时间没有说话,心中的情绪是复杂的,亦是悲伤的。还记得最后一次来到这里时,却被告知项政北已经死去了。望着那一坛摆在她面前的冰冷“骨灰”,宋安乔痛得几乎就要昏厥过去。在看了夏至桃的日记后,宋安乔才明白,原来在那一天,项政北其实是在某个角落偷偷地看着她,就如同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也无法克制对宋安乔的思念。
“好了,”项政北缓了一会儿,而后站起来走到宋安乔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你快去休息吧,等天亮了就陪你去看叔叔。”虽然项政北已经忘记了全部的记忆,但是不知为何,关于宋安乔的父亲,他总觉得有一种亲切感——就如同对宋安乔的喜欢一样,就算忘记过去,也不会忘记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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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乔来到医院的时候,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原本想着不用项政北来陪的,但此刻就算他身体行动不便,并且没有什么权利,他也固执地想要一同陪她过来,为的就是想着与她一起面对今后的所有困难。
询问了前台的护士,在了解情况之后,宋安乔来到了宋父的病房前。
一大早的时间,王浩杰还没有过来,因此那里冷清一片,除了走廊处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其余的声响几乎听不到。
项政北站在宋安乔的身后,眉心微微皱起,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跟着她进去。
“你在外面等我吧,”宋安乔小声地说着,仿佛在克制自己喉头的颤抖,“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再喊你的。”
项政北抿着唇,微微点头,就这么看着宋安乔推开病房的门后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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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电图机还在机械地发出“嘀嘀”的声响,平稳且规律。男人闭目躺在那里,呼吸罩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宋安乔鼻头酸涩,轻声地上前两步,而后半跪在了宋父的床前。这个男人又苍老了一些,脸上的皱纹多了,头上的白发也多了。一定是在自己离开之后为了公司而太过操劳,才使得自己又一次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