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4年3月11日早,派斯城地下一区。
宿醉未醒的蔓摇晃着走进阴暗的办公室,歪身栽进了宽大舒适的豪华沙发,集团系统的主控终端随即启动,一系列操控界面投射在他近前,他拍了拍巨痛的头,又换了一个姿势,才有气无力的点动下去。
光影闪动,一排新闻标题显示出来。
蔓打个哈欠,眯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片刻后点动一条,新闻影像随即播放,背景是警方封锁下的黑驴会大院,妖艳女主播站在一辆警用飞梭前, 神情严肃,报道3月8日夜,黑社会组织黑驴会遭遇灭门,现场血腥恐怖,争斗双方两败俱伤,均死亡当场,初步估计死亡近400人。据警方内部人员透露,此事为黑社会争斗所致,动机是利益争夺。具体事实与案件进展会跟踪报道。
影像变幻下的蔓双目瞪大,缓缓坐起,新闻播完,他却像个僵尸般硬邦邦坐着,头面冷汗如水涌出。好半晌,他才颤抖着接通1号秘书,询问步干开除事宜。秘书回报步干于集团系统中的信息已全部删除,除名文件2日前提交司法局备案,3日前也在各媒体发表了“临时工步干除名后一切言行与阳光集团无关”之声明。
蔓才微微舒一口气,颤抖着从酒柜中拎出瓶酒,仰头大喝,喝完把酒瓶一扔,倒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念叨:“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两败俱伤便都会死干净?蔓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怕什么想什么,他认为他的小伎俩被老祖宗发现了,事情脱离掌控,现在只希望步干死的干净,不会牵连到他,也希望老祖宗不会与他这小人物一般见识,但真会吗?他不敢肯定,他开始杞人忧天,害怕下一刻就会丧命。
就在蔓陷入猜测和恐惧的心理怪圈备受折磨时,他隔绝了人造阳光的窗外,飞梭组成的河在缓缓流动,其中一架内正坐着感恩,他看着高大巍峨的阳光集团总部大楼,眼神深沉。
2小时后,感恩的飞梭降落在一区也是整个派斯最大的格斗机械集散地,双子座机械大市场。这是一片以两座粗糙巨楼为中心,辐射周围近百小区的广大区域,这里有派斯最顶级的机械格斗赛,也汇聚着众多的零件供应商,地下格斗更是遍地开花,这里也是格斗机械从业者的圣地,只要有钱,只要有心,在这里可以找到与格斗机械相关的一切。
因此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已经或打算从事格斗机械这个行业的人,或怀着梦想,或揣着野心,抱着各种不同的目的,涌入这片广大区域。此刻,感恩便是他们中的一员,他走在宽阔热闹的街路上,身后破破烂烂的无名紧紧跟随,引来无数蔑视的目光。
感恩是来镀金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来完善简历的,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如果感恩一回089厂生活圈就在地下格斗界大杀四方,大赚特赚,定会让人起疑而调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保险且老成的办法,是从小到大,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成功之路,这条路的开端,要合理,要符合他现在的身份。他不是身家60个亿的富豪,而是一个身背重债,贫穷窘迫,在垃圾场用零件组装出一台机械人,打算孤注一掷,在地下格斗场赢些钱来缓解困境的屌丝小工。
既是一场秀,就要保持足够的曝光率,感恩领着杂声异响不断的无名东游西逛,收获了无数诧异和瞧不起的目光。所谓笑贫不笑娼,这就是这个社会的众生相。2个小时后,感恩停止了亮相,不是他认为已经秀够,而是心理实在承受不住了。就算是一条铁打的汉子,长期暴露在成千上万各色人等的高强度藐视之下,也会王八之气顿消,虎躯一抖而成狗的。
感恩相中了一个出租的作业车间,或者应该说他相中了出租车间的老板。这老板性别男,长相丑,身体瘦,个子矮,气质猥,一脸奸,一看就是个一毛不拔,锱铢必较的吝啬奸商。
感恩便与老板搭话,打算租下作业车间。老板起初与众人一样,站在街旁瞧热闹,与同行们揶揄感恩和他身后的无名,见感恩向他走来,脸又一变,露出职业性但并不职业的假笑。
感恩问:“我租了,多钱?”
老板喜上眉梢,道:“一千一天。”
感恩摇头道:“贵,二百一天,怎么样?”这价讲的引起一片哄笑,小半是笑感恩,大半却是笑老板。
老板小脸黑绿,撇嘴道:“穷鬼滚蛋!”
感恩看看老板,老板挺胸作伟岸无视状,顿时二人间的气氛有些僵,受此感染,看热闹的都静下来,一个个眼睛晶晶亮闪光光,等好戏开场。
突然感恩道:“你的价钱给的高,我还价是有道理的,咱不急,我慢慢和你说……”于是他侃侃而谈。
半小时后。
老板伟岸的身躯在颤抖,忽然大叫一声:“二百不行!你有理也不行!”
但感恩不为所动,继续:“%^&@;^{?&}……”
半小时后。
老板对着感恩歇斯底里,摆出泼皮做派,尖声叫嚷:“死穷鬼!就不租!死穷鬼!就不租!死穷鬼!就不租!”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互相交头接耳之余,一起应合老板喊着:“死穷鬼!就不租!”一声声此起彼伏。
感恩不为所动,仍在摆事实讲道理:“&?^¥$$€???……”
半小时后。
看热闹的分成两派,一派力挺感恩,一派力挺老板,互相争闹起哄,人越聚越多。老板则咬牙切齿,沙哑嗓子念叨:“不租!不租啊!天啊!我不租啊!”
感恩不为所动,舌绽莲花:“&$?¥@?/#&%……”
半小时后。
看热闹的有一对言语不合打了起来,他们都带着机械人的,于是人人pk转变成机械与机械pk,场面大乱。老板趁机逃回自家店铺,想关门,却被感恩拦住,动作并不影响嘴的发挥,他继续对老板狂喷着,语速达到了开喷以来之最高,唾沫星子飞溅在老板惊恐的脸上:“&/@%¥???€$?………”
又过了半个小时。
走头无路的老板大叫一声:“额滴神!我不过啦……”命令他店内的几台机械人攻击感恩,却被无名三拳两腿全部撂倒。
老板心疼的瘫坐在地,感恩居高临下,大喷特喷:“&@%?¥€??……”
半小时后。
老板脸色苍白,脑门冒汗,一幅刚被暴菊的鬼样子,哆嗦道:“我……我……租……”
感恩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脸上汗水,一边大口喝水,一边暗骂:我拷,看走眼了,传说中的重度吝啬病患者,尼玛让我碰上了!倒也好,目的达到,这回该出名了,人人都知我穷,为几百块大费口舌。
这时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飘来:“什么?二百?老板我给你250,租给我!”
感恩一口水没喝好,差点呛到,他诧异的抬头看去,正好与一个打扮的半男不女的妖人眼神对上,那妖人耸肩踮脚,一幅标准混混相,上身瘦,却偏偏两条大腿又肥又粗,他性别模糊,体型怪异也就罢了,更气人的偏偏还拈着一个兰花指,明明一个男人偏摆出一幅高冷女的样子斜眼蔑视着他。
感恩的暴脾气立刻压不住了,道:“滚蛋,我已经租了。”
妖人一掐腰,对感恩道:“&/?@??$¥……”
感恩目瞪口呆,水瓶子掉在地上,尼玛这什么情况?
妖人大概在这一带很有名,他一说话围观众人一起起哄,纷纷叫好。这时这里已经聚集了近千人以上,打架的两个被警察带走了,余下警察也不管事,警用飞梭停在外围,也抽烟看热闹,显得兴致勃勃。一些买零食的小车见这里有商机,也都围过来边起哄边做生意。
妖人对感恩说了顿废话,才突出主题:“给我一百,就不和你抢,否则……哼哼!你打听打听,这边我说让谁死就让谁死!”话毕一片起哄之声,还有好事者撺掇感恩:“削他!削他个鸡飞蛋打!”
妖人回头对着人群破口大骂,眼看感恩目的明确的个人秀就要被搞成闹剧,感恩挥挥手,无名叮了铛啷的走过去,抓鸡般抓起妖人随手一扔,妖人飞过围观众人头顶时发出一声怪叫,就消失不见了,引得围观众人哈哈大笑,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毫不掩饰。
感恩被这些人恶心到了,拷了一声,与老板办租赁手续,完事后出门发现看热闹的竟一个没走,个个兴奋雀跃,均一幅好戏即将开场的八卦模样,感恩眼皮一跳,心道今天这事看来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