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糊糊的发动机像个炮弹,恰好撞在一个飞速路过的中型垃圾车上,它就是感恩精确计算出的那个点。
受到碰撞,垃圾车速度不减,但航向偏离,直扎在另一大型垃圾车上,后者随之翻滚转向,转瞬又撞上第三架垃圾处理车,这一下宛如推倒了多米诺骨牌,车撞车,车又撞车,大车撞小车,小车撞大车,大大小小的碰撞声如爆豆般响起,整个天空乱作一团。
现在的天空就是杀戮场,看着奥特曼二人的迷你飞梭被淹没,感恩一阵畅快,他是真的想杀人已经很久了,特别是黑驴会的渣渣们尤其想杀。
杀人是技术活,这次仓促间也算干的漂亮。黑驴会的机械,只要他碰过的都做过手脚。这个垃圾处理厂却是老天帮忙。
三座运行良好,但一直没人管的垃圾处理厂,大约半年前终于出了故障,好好在天空飞的垃圾处理车偶尔有三三两两的碰撞掉落现象。
一直对处理厂关注的感恩调查过这些垃圾处理车,懂机械的他发现,车并没有毛病,经过分析,他认为是处理厂空中导航的纠错系统出了问题,无法对系统运行时出现的一些干扰及时修正,才导致垃圾处理车发生碰撞。有了思路,他很快根据手中掌握的数据,计算出导航纠错系统的最大盲点,他曾好奇这个点发生干扰后,垃圾处理厂纠错系统在无法修正的情况下会出现怎样的乱象。他想试过,但终因条件不具备,无法实现。
现在则不同了,他不但造出了无名,还意外掌握了一种被他命名为“水剧变”的能源异变技术,这种异变一旦触发,无名功率输出立增十倍。正好可以触动那个“盲点”,引发碰撞。
需要杀人时恰好一切都准备好了,不感谢老天,感恩真不知道该谢谁。老天想的周道,安排的好,不但帮他杀人,还直接将毁尸灭迹的事也干了。
夜空中的碰撞十分剧烈,若不出意外,此刻奥特曼二人已连人带船成了碎渣。痕迹越少调查越难搞,尤其大风大雪几天后,无论黑驴会还是警察都别想在这里找到什么,只要不被怀疑,又没有过硬证据指向他杀人,麻烦也许就会好处理的多。
不过那是后话,现在的麻烦怎么办?感恩仰着头,倒吸凉气。
密集而高强度的对撞,让垃圾处理车们不单单变形扭曲,许多甚至在空中就已经解体,分裂,各种零件一边四散激射,一边狠狠向地面砸落。一场威力巨大的机械暴雨骤然降临。
感恩只来得及倒吸半口凉气,就拼命向前扑倒。他身子还没落地,积雪飞扬,一架宽高三米左右的小型垃圾车已狠狠砸在身后,一股气浪卷着厚厚的雪块几乎将他掩埋。抬头看时,发现许多已分不清模样的机械体呼啸而至,砸在他身旁,溅起一波波雪浪,雪块劈头盖脸打在脸上,生痛。忽然,就听身后嗡的一声,他下意识一缩脑袋,一截断裂的螺旋桨打着旋,裹着一股寒风,贴着头皮掠过,斜插雪地直没进去,只露在外面一小截。
感恩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要不是缩了头,恐怕命已经没了,整个脑袋都会被这断桨敲掉。他没时间庆幸,灾难并没结束。此后几秒,他连滚带爬,险之又险地躲过两面仿钢塑板的冲击后,突然发出悲怆的长啸。
他的头顶,一架被撞歪了身子,长宽达十米的中型垃圾处理车正山一般直砸下来,马上就会将他活活压扁。他已来不及逃跑,没时间,也逃不出车身笼罩的面积,只有等死。
就这么死了,他不甘心。还有太多事没有做成:没给母亲换上明亮的眼睛;没让她过上富足的生活;没找到杀害妹妹的凶手;没战胜命运;甚至还不知道父亲是谁?生或死?现在哪里?他的人生大戏才刚刚开始,就被强制剧终了。这个结局,还要让操劳半辈子的母亲,痛苦。
感恩尽力挺了挺脊背。如果被砸死是命运,他希望,在他像个小丑一样被压扁前,至少要让这操蛋命运知道,他的硬度。
也许感恩刚刚感谢的老天和他咒骂的命运是对头,就没打算让他死。就在垃圾车的车体即将压碰到感恩脑袋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两只机械手臂出现,轰的一声,牢牢托住了整个车体。
“保护创造者。”无名稳定的金属音传来。
感恩身体一软,坐倒在地,一刹那的倔强似乎耗尽了他全部体力,这一刻他感觉十分疲惫。 幸运的是,他现在不担心安全了。无名举着垃圾车,像在头上支起了一把巨伞,挡住了所有撞击。
缓了一口气,感恩环顾四周。
黑夜暴雪,无数黑乎乎重物落地,激起一波波雪浪。头顶,四周,到处是沉闷的撞击。远处,闪闪灯光则大多在空中便熄灭了,少数像陨落的流星,划过一道光线后,迅速在地面湮灭。
感恩知道这次事情闹大了,恐怕引起了全部垃圾车的大碰撞,这场面,不知那近千垃圾车最终会剩下几架?看来垃圾厂导航系统出现的问题不小啊,一次小小的干扰竟造成了毁灭性的后果。
只是,感恩却有一种哪里不对的感觉,他似乎忽视了什么。
头顶传来一声巨响,上方遭遇了强烈撞击,力度很大,无名的身体甚至因过份受力,发出了几声噶吱噶吱的响动,幸好只是瞬间冲击,否则即便有水剧变提供的强大力量,无名的身体也会因不堪重负而扭曲解体。
巨响后,天空密集的碰撞声也随之消失了,感恩知道,这场混乱大碰撞终于结束了。他马上命令无名放下垃圾车,关闭水剧变,恢复正常模式运行。
因为散热问题,无名体内控制水剧变的芯片至多可维持十分钟,还是尽早恢复常态为好,感恩可不想考验其耐热性,万一烧坏了,没地方说理。
无名对感恩很重要,它不单单是他的创造物,同时还是他的化身,是他力量的具体化,是他生命的硬度,有了它,他就有了与命运讨价还价的本钱。要爱惜,马虎不得。
感恩起身四顾,果然一切都结束了,如果没有呼啸的狂风和不断扭曲的雪幕,这个黎明前夜一定会很安静。三座超级弃物处理厂依旧灯光闪耀,那些光被雪花反射着,让这个夜并不显得那么黑,天上再没有呼啸的垃圾处理车了,偶尔有一点光亮闪烁,能看到是一台破烂的垃圾处理车,慢悠悠的,左右摇晃着,正挣扎着回返垃圾处理厂,那里会有自动机械对它进行维修。
地面上是一片死气沉沉,放眼望去,感恩首先想到了一个词,就是“坟场”,眼前的一切,就是这个词的真实写照:垃圾处理车撕裂的“皮”,变形的“内脏”再加上扭曲的“残尸”,漫山遍地,一个个大大小小触目惊心,加上劲风吹过它们孔洞时发出的尖利啸叫,就仿佛有一万条冤魂在控诉和哭泣。
感恩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虽然他不冷。
但也就是这个寒战,让他瞥见了一个东西,心脏不由得加快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