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然站在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瞧,外头站着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全身除了那套全黑的西服,还有大沿帽子,灰色针织围巾和罩住半张脸的口罩,除了能看出身材有些发福,其他什么外表信息都难以收集。
“这人是谁?”
乔归也站在一旁,不过凭他的能力透过大门就可以直接看到来人,自然也看清了他的长相。
安怡然摇头,“不认识,如果是近期的顾客的话,不会不知道梁安已经车祸死了的事吧?”
这话在理,就连一直觉得她蠢蠢的钟嘉亦都赞同的点了点头,还难得的竖起拇指给了安怡然一个赞许眼神。
安怡然回敬以白眼,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侦探,虽然说办的案子不多,但是这名头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往自己头上扣的。
“开不开?”乔归问了个很建设性的问题,其他人都愣在原地,对啊,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人到底是谁,而是到底要不要给这突然访客开门。
“开吧。”钟嘉亦率先开口,“这人这个点过来应该是和梁安有过商量的,他可能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只不过这次过来刚好看见了我们开的灯。”
他指了指头顶亮如白昼的灯光,众人恍然。
“那你们不该现身的都藏好了,这里留我一个就行了。”
“就是留你一个才不行吧。”乔归拆台,一点没给安怡然留面。
“你!”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钟嘉亦也顺势插口,安怡然不敢将炮火对准乔归,但是钟嘉亦她还是能拿捏的,听完这话气呼呼地走到他面前就是一个叉腰。
“我怎么就不可以了!”
“半夜你一个女生在办公室里,你觉得门外那人不会怀疑?”
“这……”
“还有,留你一个我不放心。”
前一个是事实打击,这一个就是温情牌打击,双重夹击,安怡然只能举白旗投降。
“我留下吧。”
“不,还是我比较好。”钟嘉亦拒绝乔归的自荐,不过不是因为吃醋这种无厘头的理由,“我上次来过这,对这里还算熟悉,等会万一问些什么我也知道地方。”
乔归没有反对,原地一个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眼前,至于齐婉蓉母女直接原地消失了。
外头的人还在不断敲门,似乎今天不把这门敲开就不准备走了。
“准备好了吗?”钟嘉亦贴心地问了下站在一侧的安怡然,得到肯定回答之后才打开大门。
门一开,冷风从外头灌入,安怡然激灵一下瞬间清醒。
“怎么这么迟?”男人有些不满,进门就准备脱下大衣,但是没有交物业费的侦探社哪有什么暖气,刚解开扣子又迅速地穿了回去。
“你们这怎么回事,好几天不开门,没半点消息不说,现在连物业费都交不起了吗?梁安这个废物!”
男人似乎还喝了点酒,说起话来带着一股子酒味不说还有点大舌头。
“不好意思,梁哥出了点事,侦探社以后都不接案子了。”
“出事?”男人脑子转的有点慢,等安怡然重复两三遍才终于将信息接收,“出了什么大事,连揽钱的家当都不要了?”
安怡然面露难色,男人有些不耐烦,“你直接说就是了。”
“梁哥,梁哥四天前车祸……去世了。”
“什么!”男人一下子酒醒了,说话也利索了,“老梁死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和我说!”
和你说?梁安这些年做的缺德事不知道多少,那些他手下的班底一知道他死了,拿钱跑都来不及,这个臭摊子怎么可能有人揽?
不过安怡然也没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只是说了些侦探社忙着安排工作人员后路云云。
不过那男人可不会被这样的理由说服,“老梁手机上第一个联系人就是我,这么大事没人通知我反倒是准备散伙了?”
安怡然尽职赔笑,不过没有接话。
“行了行了,不和你们废话了,老梁那个保险柜你们没动吧。”
保险柜?什么保险柜?安怡然一脸蒙逼,钟嘉亦这个时候将她挤到一边。
“不好意思,其实我们两个只是被叫过来清点办公室所有物的,上个月刚入职,这个月还没过实习就出了这事,所以对这还不是很熟。”
“梁安这个废物居然还舍得花钱请新人?”男人抬了抬眼皮,不知道是疲惫还是怀疑,安怡然惊得后背都开始冒汗。
“恩,说是要扩大业务范围。”钟嘉亦说谎也脸不红心不跳,男人哼了一句,像是已经相信了他的说辞。
“行了,那你们忙你们的吧,我自己去找就行。”
说完就要往楼上走,但是钟嘉亦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和梁安似乎有着牵扯的男人,他一个侧身挡住男人去路。
“不好意思,因为清点东西是要和名册对数目的,万一出什么差错我也负责不起…所以,所以,请问先生您是?”
虽然语气很谦卑,但是还是惹得男人有些生气,他猛地扯下自己的口罩,“我李泉明你都不认识?梁安就算不死,这个侦探社也该完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也只是为了交差。”钟嘉亦演得像模像样,最后还鞠了个躬,煞有其事。
李泉明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扬长而去,半空中半显形的乔归跟了上去。
而在角落里的齐婉蓉母女却盯着那扬长而去的人,几乎目眦迸裂。
这人和她们有什么联系?
钟嘉亦和安怡然心中同时冒出这样一个疑问,但是碍于侦探社里还有个李泉明,他们也不能冒冒然上前问详情,一切只有等李泉明走了才能问。
不过李泉明也没在楼上滞留多久,几乎就是上去一个逡巡的时间就风风火火地下来,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他拿了什么东西?”
“一块手表。”
“手表?”太奇怪了吧?半夜过来就为了拿一块手表?
钟嘉亦不在乎李泉明拿了什么东西,他在乎的是齐婉蓉两人的反应,一个是恨得咬牙,一个怕的后退,怎么看都不像是对一个陌生人应该有的态度。
“你们出来吧。”
齐婉蓉知道自己的表情没有逃过钟嘉亦的双眼,那个男人已经走远,那段岁月也已经恍如隔世,她将已经十一二岁大小的倪儿抱在怀里,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
“他是我前夫。”
一句话如落地惊雷,不过这还不算完结,接下来的话更让几人震惊甚至是厌恶。
“我想你们也看出来了,倪儿虽然已经十一岁岁了,但是心智还没有达到这个年龄阶段小孩应该有的程度,这一切都是因为李泉明这个人渣!”
想起当初种种,齐婉蓉恨不得能够将李泉明剥皮抽筋,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当初他和我是大学里一个班的同学,从入学开始他就一直追我,虽然他家境一般,但是我还是不顾父母的劝阻嫁给了他。”
接下来就是常见的凤凰男翻身,甘愿放弃自己事业甚至和家人断绝联系的女人变成黄脸婆的故事。不过齐婉蓉比一般这种故事里的女主人公要幸运的多,她父母兄长都没有因为以前她的任性而放弃她,一家人摒弃前嫌,相聚甚欢。
本应该就这么快乐下去,谁知道离了婚的李泉明居然瞒着她跑去小学带走了倪儿,还想着将倪儿送到一个肥的流油的中年猥琐男上!只因为这个男人是他的大客户,只因为这个恶心的满肚肥肠的男人喜欢幼女!李泉明这个人渣就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双手奉上!
要不是当时大哥刚好送朋友去酒店,要不是当时服务员多嘴提了一句,倪儿可能就真的已经落入那肮脏的手了。
尽管救的及时,但是已经被拉入房间的倪儿还是受到了惊吓,从此人都有些恍惚。
“你家看起来也不是缺钱的人,为什么李泉明不找你要钱,反而走这一招?”
齐婉蓉双眼落寞,“当初一心为了爱情,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家世让后心有负担,没想到这竟然成为他抛妻弃子的最大原因。”
换句话说,要是李泉明知道她有钱,可能当初死也不会放她走,那出卖自己亲身女儿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但是这种人知道齐婉蓉的背景恐怕做出来的事就更没有底线了,要知道,闻到肉味的鬣狗不咬下一大块可不会全身而退。
“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安怡然听得牙根痒痒,这种人渣难道不应该被抓进监狱然后判上十年二十年再出来好好做人吗?
“我们也想的,是,是倪儿。”齐婉蓉突然泪崩,“她还那么小,晕过去的时候还拉着我的手让我带她回家。这事要是捅出去,倪儿她怎么做人。”
怎么做人?安怡然沉默了,当女性被侵犯时究竟要不要报警这已经是个社会性问题了,虽然她坚持认为应该让坏人接受惩罚,但是受害者真的有勇气吗?有勇气接受指指点点吗?
“强加贞操于女性本来就很荒谬,该羞耻的应该是男人。”乔归站在一边,冷不丁地插话。
安怡然认同的点头,齐婉蓉只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往事种种历历在目,但是还是无力改变。
“现在这些都过去了,我想还是先了了你的心愿再说吧。”
事情拉回正轨,所有人都放下了心中那一点点郁郁集中到一块。
“刚刚我也说了,李泉明拿走了一块手表。”乔归开口,“而且是一块女士手表。本来我没有多想,但是听你说完,我想大概需要你看一下这块手表眼不眼熟。”
说罢,右手在众人面前一划,一个清晰如照片的画面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手表自然也被众人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块白色表盘,红蓝白表带的女士手表,表盘里还用不知道是水钻还是真钻镶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看起来价值不菲。
齐婉蓉一眼就瞧出了这块表的真身,这表分明就是当初大哥在慈善拍卖会上给自己拍下的手表,为什么李泉明会到梁安这里取这块手表!
这个问题也是剩下三个人在考虑的,为什么和齐婉蓉有关联的两个男人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联系,为什么李泉明大半夜要过来取这样一块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