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岳灵七没有说谎，是真的去给顾清云治病了？
这皇宫之内开始众所纷纭，一个个忍不住开口斥责。
“难怪玉王殿下要跟着，这必须得去呀，孤男寡女的，万一……”
“郡主会什么不好，偏偏学什么医术，这京城之内，乃至天下，可也没有几个女子行医。”
医女的地位本就很低，只有一些女奴才会去做。
或者一些太医身边也会带上一两个懂药理的女子，方便代替太医本人照顾一些宫妃。
但凡是有一点身份的女子，都没有几个学医的。
岳灵七不但学了，这医术还比一些男子都要厉害，不得不让众人心中升起一种不习惯，特例的感觉。
老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灵七，这件事你为何不同朕说，平日里你给贵妃，给玉王看看病也就算了，居然还要给外男看病，这传出去，让玉王与皇室颜面何存？”
岳灵七皱了皱眉，她深深理解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恶意。
虽然东启的风气已经算是好了许多，不至于让所有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依旧摆脱不掉男尊女卑的思想。
她以前所做的那些事，在世人眼中已经足够离经叛道，令人发指。
好在贵妃仁善，皇上明智，楚玄玉不介意，她才能在这京城之内肆意妄为，否则的话，光是她经常抛头露面为人治病这一点，就足以被不少人弹劾诟病。
不是没人说，而是他们不敢明面上说。
皇上因在意小皇孙，而让她去百花楼证明自己的才华，自己争取一点儿名声，就是为了能够遮掩一些。
至少外人提起来的时候，不会光想着玉王妃未婚生子，玉王妃不守妇道。
顾清云缓缓起身：“此事微臣也考虑到了，知道会辱没了郡主的名声，所以才特意邀请了玉王殿下和小皇孙一同前往。虽然郡主是女子，可有些事情达者为上，只懂得一点儿普通医术的医女，和医术高超的安宁郡主，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微臣以为，这样的厉害人物不论性别，都应该重视起来，毕竟谁都会有生病的那一天，如果有个医术厉害的人在，很有可能捡回条命。”
顾清云因为嗓子不好，说话的声音不好听，很少在人前说这么长的话。
可是今日，他为了给岳灵七证明，当众发表了一番长篇大论。
而且还很有道理，深入人心。
百官默不作声，陷入沉思。
虽然对女子行医的芥蒂还很深，可是顾清云所说，怎么那么有道理呢。
永安侯直接站出来：“小儿的命和眼睛就是郡主保住的，如果当时没有她在，我儿恐怕现在就已经死了，当时老臣求助了太医，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他一开口，立刻有不少人跟着附和起来。
“郡主医术高明，已经超过寻常人，完全不能和那些普通医女混为一谈。”
人都有生老病死，尤其是这个时代，医术本来就极为落后，出了岳灵七这么一个厉害的医者，即便名声不太好，却也是救命稻草。
永安侯这一带头，很多人也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家人来，万一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也许还会求助到岳灵七头上。
最主要的是当今圣上是个开明的人，没有因为岳灵七做过的一些事直接将她脑袋砍了，这就说明，她还是有价值的。
晋王见到事情不对，他原以为韩子瑜出面就能将岳灵七打压下去，不曾想成了岳灵七的帮手。
他眯起双眼再问：“韩子瑜，本王问你，大前天的晚上，你可知道世子曾邀请过岳灵七治病吗？”
大厅再度安静下来。
顾清云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
因为皇上的问题比较笼统，而他当时确实和韩子瑜说过这些，所以对方的回答都是真实的。
可是晋王这样问，具体到时间时辰，那肯定……
韩子瑜开了口：“不知道。”
晋王紧追不舍，非要问出这些人话语上的漏洞，毕竟他还是相信岳轻柔绝对不敢在这上面骗他的。
“那本王再问你，他那天突然病发，有找过你吗？”
韩子瑜摇头摇头。
顾清云微微有些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韩子瑜确实不会说慌。
晋王放肆笑了一声：“本王听明白了，那天晚上所谓的病发，治病，根本就是顾世子联合岳灵七和玉王编造出来的谎言，我想这件事除了你们自己，恐怕没人能知道，顾清云，你当真愧对了皇上对你的信任。”
顾清云声音平和：“皇上，臣已经说过，这件事提前告诉过了子瑜，而且他最近一直醉心于新药的研究当中，根本没有办法腾出时间，即便是我想见他的面也是重重困难，我去找谁治病，难不成非要次次的禀报他才行吗？”
晋王皱眉：“可是这根本不合常理。”
顾清云歪头：“晋王要是不信我，那便不信好了，我问心无愧，并未说谎。”
晋王道：“你可敢对自己的话发誓，如果有半句假话，就让你顾家断子绝孙！”
“晋王爷，您这样的誓言可否太恶毒了些！”
“就是，顾家满门忠烈，顾世子自幼身体病弱本就难以留下子嗣，您还要人发这种毒誓，可违背伦常！”
一些不站在晋王那边的大臣，也开始发表言论，纷纷斥责晋王的提议。
皇上皱着眉，面上露出几分为难。
“宁国公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晋王，你别太过分了。”
顾清云却忽然笑着开口：“好，既然晋王叔这么说了，那我发誓。”
他声音嘶哑暗沉，可响在岳灵七心间，却感觉极为震撼。
她猛然睁大双眼看向他。
“如果今日我说的有半句谎话，就让我顾家，断子绝孙。”
他轻笑着，三指举天，说的极为严肃认真。
岳灵七心里的内疚在此时上升到了极点。
她欲言又止，恨不能直接冲上去捂住顾清云的嘴。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哪里有人这样诅咒自己的。
即便是她这个人不信命，不信天，却在此时心乱如麻，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