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咳咳,瑶瑶说得对。”低哑苍老得声音响起。
我猛地转身。
目光跟病床上的爸爸对上。
他望着我,眼角眉周满是岁月和辛劳造就的沟壑。
长时间的辛苦工作,爸爸的脸颊消瘦,整个人像一颗枯萎的老树。
只在看着我时,眼里闪着温和的光。
思念,委屈,后怕。
无数种情绪在我心头交织。
再也压抑不住眼底的酸涩,我哭着跑过去,小心翼翼得握着他的手:“爸,你终于醒了。”
像儿时一样拍拍我的头,爸爸怜爱得望着我。
“瑶瑶不怕,你做的很好。”
“爸知道,你受委屈了。”
表面的坚韧和强大褪去,在最疼爱我的爸爸面前,我抱着他的手,埋头痛哭。
到死我都记得,上辈子父亲离开时的样子。
那时舅舅一家不承认借钱这事。
妈妈也没有留下借条或者转账证明。
没钱做手术,我只能眼睁睁得看着爸爸的伤口慢慢感染。
当时他也是拍拍我的头,然后告诉我:“瑶瑶,爸爸不痛。”
可是,无数个不眠的夜晚,我分明听见了他刻意压下的痛呼声。
烧伤的面积太大了,爸爸被病痛折磨得夜夜无法安睡。
后来,他身上的伤口溃烂,鲜血混着脓液流出,护士上药时都不忍得侧过头去。
我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人,仍是杯水车薪。只能眼睁睁看着爸爸瘦成了一把枯柴。最后离我而去。
不过二十八岁,我就失去了最爱的父亲。
而舅舅一家,却拿着我们家的救命钱过得风生水起!
想到这里,我的眼里几乎要沁出血泪。
但现在,爸爸刚刚醒来,一切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我猛得抬头。
“爸,我们马上就做植皮手术!”
7
那天舅舅一家闹过之后,妈妈的态度有些奇怪。
她会小心翼翼得讨好我,像是在弥补对我的亏欠。
但又在我全心全意伺候我爸时,酸溜溜得提起舅舅:“你对你爸这么上心,怎么就不能对你舅舅好点呢?”
“这钱……你爸手术能用完吗?”
“你自己还有一百万存款呢,能不能……”
我知道,我妈被扶弟思想荼毒了几十年,想改变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但是,如果不下狠心剜除腐肉,人如何能破茧重生?
我直接打消了我妈的念想。
“我打算跟陈斌合伙做生意,门面都看好了,正缺钱装修,借钱那事您就别惦记了。”
妈妈的表情僵在脸上,她看着我强颜欢笑:“这样啊,做生意也挺好的。”
“你舅舅那边,我只是觉得,到底是一家人,能帮就帮。”
我转过头,语带嘲讽:“恐怕只是你以为的一家人吧。”
我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没想到过了几天,陈斌给我打来电话。
“祁瑶,你爸那手术钱不够吗?”
“你妈今天找我朋友问网贷的事,要借一百五十万。”
8
我被气得眼前一黑,脑仁儿都跟着抽疼。
我妈前面才试探着问我能不能借钱,后脚就要借网贷,还是一百五十万。
用脚想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儿。
我马上赶去了陈斌说的借贷公司。
舅舅和表弟在门外探头探脑得站着。
里面,我妈正要把身份证交给人家。
我径直走进去,摁住了她的手。
“妈,你要借网贷怎么不跟我说呢?”
我妈的神色躲闪,不敢对上我的视线。
“听说网贷不用本金,到时候钱套出来还能投资,一本万利的事情。”
陈斌看着她,神色严肃:“阿姨,网贷的利率是很高的,你借一千就得还三千。”
“它的确不用本金,可一旦还不上,借贷公司会打爆你的通讯录,你周围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个老赖。”
“而且还影响个人征信,以后贷款或者孩子考公都受影响,你是被人骗了!”
妈妈惊得张大了嘴,涨红着脸反驳:“你舅舅怎么可能骗我?”
我看着她冷笑一声:“我舅舅的话你也信?”
“他是不是还说,等拿到房子之后,每个月的分期他来还啊?”
妈妈愣愣得看着我。
我气得大吼:“他借了我们家那么多钱,什么时候还过!”
“借钱的人是你,到时候还不上你又能拿他怎么办!”
“跟你说了多少遍舅舅那人不靠谱,你就是不信!”
“要不要我把你弟弟拉进来当面对质!”
9
工作人员把舅舅带了进来。
当着我的面,他的态度理直气壮。
“关你什么事,我又没问你借钱。”
“我姐帮我网贷也不用本金,这是占便宜的大好事!”
我抱着臂看他,气得手直哆嗦:“你还真是嘴巴像茅坑,张嘴就喷粪啊。”
“既然是占便宜的大好事,你咋不自己借?”
舅舅急得蹦起来:“咋能让我借?”
“到时候还不上钱,建生考公怎么办?我姐还不上又没啥,反正你不考公务员。”
我快被气得眼冒金星。
转头看着我妈:“听见你弟说什么了吗?”
“他明知道很有可能还不上钱,还是诓骗你背上债务,这就是你的好弟弟。”
妈妈愣在原地。
我以为她会借此看清舅舅的真面目,站在我这边。
没想到思索了片刻,妈妈居然告诉我:“你反正也不考公,咱家最近也不花什么钱,不如就借给你舅舅……”
眼前一黑,我人都快傻了。
我从不知道,原来扶弟魔这么难治,我妈像是中了邪一样。
舅舅在旁边喜的眼睛锃亮。
我的语气森寒,从妈妈手里夺下身份证和户口本。
“你愿意贴你弟就贴你弟,休想牵连到我和我爸。”
“只要我还能喘一口气,你弟那家人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舅舅气得两眼猩红,抬手就要打我。
“你个贱胚子!”
“哪有你做主的份儿!”
10
陈斌伸手拦住舅舅,一个擒拿手就把他压下。
“我以前可当过兵,你这是想打架?”
舅舅红着眼,口不择言:“你是哪根葱替她出头?”
“莫不是那贱丫头的姘头吧?”
陈斌被气乐了。
“我谁都不是,就看不惯你满嘴喷大粪。”
“什么玩意儿,好意思觍着脸当人舅舅。”
陈斌用力往下一压,舅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妈妈用力拍打陈斌的手:“哎呦喂,杀人了,快住手!”
我拉着陈斌转身就走。
再待下去,我能被气得原地暴毙。
出了门,陈斌揶揄道:“以前你说你妈扶弟魔我还不信,这下可算见识到了。”
我叹了口气。
看着身边借贷公司的招牌,我思忖了片刻。
“你说,我表弟要是知道网贷这回事,能忍得住不借吗?”
眸色闪了闪,陈斌噗嗤一声乐了。
“行,知道你的意思了。”
“这公司是我朋友开的,这事儿交给我。”
我点了点头,心中冷笑。
舅舅那么想借贷,何不成全他呢?
陈斌的朋友叫老刘,垄断了本市的借贷生意。
方建生那种好面子又物质的人,最适合发展成他的客户。
11
没过两天,我和妈妈回舅舅家吃年夜饭。
开门就看见满屋的亲戚都在,看着我的眼神不善。
吃饭时,舅舅更是号召七大姑八大姨集体讨伐我。
“祁瑶现在是了不得了,六亲不认!
“找个外人打我,简直无法无天!”
“你小时候生病,还是我骑车拉了你们娘俩去医院,人可不能忘本。”
二姨撇着眼看我:“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别有那么大主意,凡是得多忍让。”
表姐从小被二姨打压,导致性格懦弱。
现在还被老公家暴,整天抹着眼泪哭。
就一个独生女,二姨气得几次上门打女婿。
我冲着二姨乐:“对啊,最好跟表姐一样软弱,被人打得半死都别离婚,你说是吗?”
二姨冷下脸,尖声回应:“没大没小,怎么说话呢?”
我掏掏耳朵:“有理不在声高,怎么,你女儿吃亏你知道心疼,我们家被人骑在头上拉屎,你倒让我忍让了。”
“我看乐山大佛还得你来做。”
刀子没捅到她身上而已,要是舅舅讹到她头上,二姨早发疯了。
三姨也瞟着我,嘴里阴阳怪气:“现在还真是了不得了,说一句你顶十句。”
“懂不懂尊重长辈啊?”
我对着三姨呲牙:“听说你公公娶了个继妻,现在你们家闹着争房子呢?”
“你咋不尊重长辈呢?”
“争啥争,直接给你婆婆就是了。”
三姨指着我的脸:“你……,我不跟你计较!”
六姨拍着桌子:“你这样的娃搁以前打死都没人敢管。”
我直接从包里拿出刀,随手一劈,插在餐桌上:“您再说一遍,要打死谁?”
悚然一惊。
六姨呐呐得不敢吭声。
我冷嗤一声,不顾妈妈的阻拦,直接站起了身。
“人说父慈子孝,长辈也得有长辈的样子,小辈才能尽孝。”
“舅舅是个什么德行,我不信在座的诸位不清楚,要是还想慷他人之慨,帮着舅舅欺负我们家,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舅舅的脸色难看得惊人。
“好好好,我看这门亲戚是做不成了。”
“你既然这么有有本事,以后都别来我们家!”
妈妈慌得起身:“别啊,都是我的错,我没教好女儿。”
“可别真生气,都是一家人,不好伤了情面。”
对着妈妈,舅舅的姿态一如既往的高傲。
他把手一背:“用不着,我可担不起你的道歉,你们这一家子,狼心狗肺,无情无义,快滚!”
六姨也跟着搭腔:“装什么装,那妮子这么没教养还不是你教的。”
妈妈被说得一脸苍白,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实在看不下去,我拽着她出了门。
上车后,妈妈再也绷不住,掩面哭泣:“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犟呢?”
“我就这几个亲人,都让你得罪光了,以后我该怎么处啊。”
我开着车,目不斜视。
舅舅和那几个姨都是一丘之貉。
舅舅压在妈妈身上吸血,又看不起她 。
几个姨生怕舅舅吸血到她们身上,所以助纣为虐。
没一个好东西!
这样的亲戚,就如同生了腐肉的创口。
非得彻底挖除,伤口才能痊愈。
不管妈妈恨我也好,骂我也好。
重来一世,我绝不会放任她重蹈覆辙!
12
陈斌发来消息:鱼咬钩了。
方建生本就是贪得无厌的人。
借贷公司的一点小小的手段就勾得他起了心思。
在发现确实能贷出钱来之后,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到最后,贷出了八十万的天价。
只是,借贷是要偿还的。
还不起钱,方建生动了以贷养贷的心思,各个平台套现。
金额膨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快要瞒不住了,他又惦记上了电信诈骗,想靠这个挣钱还账。
但没完成几单就被警察抓进了局子。
舅舅一家在家里哭天抹泪。
实在没办法,还是拿了房本去救儿子。
怕这件事影响结婚。
舅舅几乎掏出了所有的老本给儿子还账。
这个时候,我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姨妈,倒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借钱。
虚伪至极!
13
我忙着装修的事,暗地里一直关注着舅舅一家。
知道他们还完网贷,手里没有一分钱。
别说买房了,他们现在连办酒席都是个问题。
舅舅一家在亲戚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没借回来一分钱。
我看得悠哉,知道他们迟早还得来找我。
果然,没两天舅舅一家又过来了。
这次姿态很端正,甚至还懂礼数的带了两箱礼品。
“这给瑶瑶补身子,看你瘦的,我都心疼了。”舅妈假模假式得擦了擦眼角,我看得恶寒。
舅舅也跟我道歉:“上次都是舅舅一时冲动,你别放心上。”
表弟也凑过来笑嘻嘻得说:“姐,咱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结婚一定得来啊,到时候你陪我去接亲咋样?”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家子的表演。
恐怕接亲是假,关心是假,道歉是假。
只有要钱是真的。
上辈子死得那样凄惨。
这一家子什么德行,我比谁都清楚。
我抬头看着他们,语气冷硬:“接亲就免了,你们一家我是一点都不想沾。”
“我妈现在也不在,就别做戏了,假模假式得看着也怪恶心的。”
“我就告诉你们两个字,没钱!”
他们的脸色涨红,而后又发青。
强忍怒火得样子好看极了。
瞪了我半响,舅舅一家还是无功而返。
下午妈妈回来后神思不属,总是愣愣得发呆。
摘韭菜的时候,她把叶子揪得粉碎。
我把手在她眼前晃晃:“妈妈,不舒服吗,要不要陪你去医院。”
她回过神,呐呐道:“没啥事。”
“就是……听说你弟快结婚了,就在二十八号。”
我头都没抬:“我知道,反正我不会去,你想去你自己去呗。”
妈妈张嘴刚想说些什么。
我打断了她:“对了妈妈,我餐厅装修好了,江汉路606号,密码是四个零,你有时候就过去帮我看看还需要什么。”
她摘着韭菜:“那……那你呢?”
我低头看她,笑得好整以暇:“我去一趟外地,差不多走十来天。”
“餐厅嘛,还是得让人看着的。”
妈妈没有抬头,闷闷地应了下来。
14
转过身,我回房间收拾好行李就去找了陈斌。
戏要开场了。
我俩坐在车里,跟在接亲的队伍后面。
看着他们敲锣打鼓的迎亲,然后把车队停在了江汉路。
一群人热热闹闹得拐进了表弟的“婚房”。
我在监控里看见。
进门开始舅舅就喜气洋洋得吹嘘着这房子。
那群亲戚贪婪得看着房间内的装修,嘴里不住得夸赞:“这房子得多少钱啊,真大真漂亮。”
“建生真是有出息,以后你们要享儿子的福咯。”
说着,他们拿起客厅的烟酒,往自己包里揣。
柜子里值钱的礼品,房间抽屉里的现金,甚至客厅的装饰品。
只要是能拿的。
兜里、包里、甚至裤裆,他们塞得到处都是。
舅舅他们根本不管,容光焕发得指挥亲戚们随便拿。
一屋子上百万的东西,不过十几分钟,洗劫一空。
妈妈急得满头是汗,拦着这个拦不了那个。
最后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们把屋子糟蹋得不成样子。
“不能拿,这都是瑶瑶的,快住手……”
见她急得直哭,舅舅不满得呵斥。
“大喜的日子,你这是干啥呢?”
“这点东西就当助兴了。”
表弟逮着时机过来问:“大姑,今天可是我结婚,你的礼金呢?”
我妈抽噎着,小心得从包里拿出红包。
表弟伸手抢了过去。
他们当着宾客的面直接打开。
舅妈吊着眉,满脸不满:“才两万,你也太抠了。”
三姑六婆也跟着起哄:“不是有个牛哄哄的闺女吗,就给你两万?”
“还是大姐呢,这也拿得出手?”
我妈站在中间,像是被大人批评的孩子,满脸无措。
表弟凑过头问:“您就这点儿?这可说不过去。”
我妈抬眼看着他:“就这么多了,我的钱都被你爸借去办酒席了。”
舅妈突然杀到眼前,阴阳怪气得问:“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们家连酒席钱都掏不出来呗。”
“合着没有你,我们家还结不成婚了?”
我妈嗫嚅着,被问得红了眼:“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欣赏够了这场大戏。
我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你好,江汉路609号,有人非法入侵和抢劫。”
15
十分钟后,警车开了进去。
刘哥带着警察进门,把那一屋子傻眼的亲戚拷在原地。
兜里、包里、裤裆里藏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人赃并获,他们被送进了警局。
舅舅一家急头白脸得澄清:“是我姐把祁瑶的房子借给我们当婚房的,怎么能算非法入侵呢?”
“密码还是她跟我们说得,都是她!”
三姨他们转头附和:“就是,说是背着闺女偷偷带我们过来。”
“我呸!说不准这就是她们母女俩故意坑我们。”
他们七嘴八舌,最后默契得把锅扣在我妈头上。
我妈惊得睁大了眼,颤抖得指着这群翻脸无情得亲戚:“是你们说是在找不到房子结婚,我才把瑶瑶的餐厅借给你们的。”
“现在你们居然把锅甩给我!”
她捶胸顿足:“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丧良心的东西。”
看着这场闹剧,警察皱着眉道:“什么祁瑶,这套房子的户主姓刘!”
舅妈尖叫着:“怎么可能!”
警察看着她,沉着声解释:“我们已经调查过,这套房子是江汉路609号,而祁女士的是江汉路606。”
“监控显示你们进来的时候撞掉了门牌,把609看成了606,所以你们不仅非法入侵刘先生的房子,还抢劫了屋里这么多财物。”
“我劝你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赔钱和解,不然会面临起诉。”
一群人的脸色青白。
刚刚拿得有多开心,现在脸色就有多灰败。
舅舅不解得嘀咕着:“不可能啊,就算走错门,密码怎么能一样呢?”
我笑着欣赏着他们的脸色。
这样没良心的白眼狼。
我当然得好好布局了。
16
喜气洋洋得参加婚礼,结果却被抓进局子里。
每个人还担着巨额的赔偿。
一群人哭天抹泪。
我妈的脸色也难看得惊人。
我把她带回了家。
爸爸早就等在沙发前,桌子上还有提前准备好的离婚协议。
这是他手术后第一次见妈妈,但开口就是离婚。
我爸满脸的失望和颓丧:“我本以为我病倒之后,你能长点心,好好守着闺女过。”
“没想到你还是不长记性,一门心思得倒贴你弟弟。”
“打小你就亏待瑶瑶,像条狗一样舔着你弟弟一家,有点钱就巴巴得给他们送过去。”
“瑶瑶辛苦攒的钱,还有我的赔偿金,你大口一张就要借给他们,你把我们父女俩放在哪里!”
“瑶瑶拎得清,不愿掺和他们家的事,你又背着闺女和我把餐厅借出去,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爸爸越说越激动,指着妈妈的手都在颤抖。
那么多年了,妈妈还是死性不改。
如今还担上了几百万的赔偿金,我爸彻底忍不了了。
他的声音呜咽,指着妈妈痛骂:
“现在好了,一出事他们全都甩到你头上。”
“几百万啊,我这把骨头都填进去也没那么多钱,你这是逼着我们父女俩去死!”
“离婚吧,我跟你过不下去了。”
“你去跟你弟弟过吧,别祸害我们父女俩了。”
妈妈愣在原地,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滚下。
“老祁,我也没想到啊。”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住……”
没再看她一眼,爸爸转头出了房门。
他笑嘻嘻得看我:“闺女,爸演得怎么样?”
我拍了拍他的肩:“真不错,连我都差点当真了。”
“那咱们接下来去哪,舅舅家?”
爸爸沉着声道:“嗯。他肯定会去找你舅舅。”
“你去把陈斌叫来。”
“这次,我一定要让你妈看清,她娘家都是些什么人。”
17
果然,妈妈哭着去找了舅舅。
可刚进门,就被姥姥打骂。
“你个丧门星,连累我儿子进警局,你给我滚出去!”
“早知道你是个祸害,当年我就该把你溺死在尿盆里。”
“贱人,当年就不该把你偷回来,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
妈妈被这一连串的话惊得愣在原地。
“您说什么,我不是亲生的?”
“我是你们偷来的?”
姥姥把她撵出去,当着妈妈的面关上房门。
我妈还想上前问个明白,却被表弟打了出来。
他挥着拳头,满脸猩红:“坏了我的婚事还敢来,信不信我打死你。”
舅舅也在旁边一脸怨毒:“要不是看你能吐出俩钱,你这种蠢货谁会认你。”
“你说要打死谁?”
我带着陈斌进门,直接给了他们一个大耳刮子。
“嘴痒是不是,来我给你俩扇扇!”
“王八蛋,天天满嘴喷粪!”
我把他们扇的满脸红肿。
知道陈斌的厉害,舅舅瘫倒在地。
表弟逃回屋里。
姥姥拿着拖把出来:“我看哪个贱货敢打我乖孙!”
表弟躲在姥姥身后:“臭婊.子,姥姥打死她!”
妈的!
刚说完,他又挨了陈斌一个大耳刮子。
我夺过拖把,朝着他们头上抡:“老不死的,闲的没事就去上吊,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嘴脏成这样,姑奶奶今天就来教你做人!”
妈妈看得一愣一愣。
院子里乱作一团。
舅舅一家被揍得躲在屋里瑟瑟发抖,嘴里不敢再说出一个脏字。
这样的人,打一顿比说几天道理都管用。
就是皮痒,欠抽!
嗤笑一声,我把妈妈领回了家。
18
一周后,表弟因为被高利贷追债,偷渡坠海身亡。
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他忍不住又借了贷。
表弟死后,追债人找到家里。
舅舅、舅妈被吓得到处逃窜,最后流落街头死在一个冬夜。
没人照顾,姥姥姥爷饿死在家里。
从那天回来后,妈妈就在家里浑浑噩噩得哭。
等到爸爸回来,她终于崩溃,哭着向我们道歉。
“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对我,原来我根本就不是亲生的。”
“为了那狼心狗肺的一家人,我差点失去你们爷俩。”
“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蠢了。”
爸爸欣慰得把妈妈搂在怀里:“你知道就好,咱们一家,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笑了,上去拥住了他们:“妈妈,我们才是最爱你的人。”
“我和爸爸一直站在你身后,只要你回头,我们就在这里。”
“妈妈,欢迎回家。”
望了望我们,妈妈将我搂在怀里,热泪撒在我肩上。
“妈妈知道错了,瑶瑶,是妈妈对不住你。”
抱着妈妈,我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知道,尽管疼痛刺骨。
但是腐肉挖出,以后等待妈妈的,就是新生。
以后,我们一家终于能好好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