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看着她失落的神情，我只觉得心如刀割。
可我毫无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彻底死心，也只有这样，才能护她周全。
终究还是失算了。
文后那滂沱妖力袭击而来之时，我便知自己绝不是她的对手，如同十年前一般。
可即便飞蛾扑火，我也要纵深一跃。
谁让身后的是，是她。
我挡住了文后那致命的一击，又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她幻化封印在佛珠之中。
此后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在醒来时，身上已是钻心噬骨的痛。
无数只毒虫啃食着我的每一寸肌肤，密密麻麻，来来回回。
我紧握着手中那颗佛珠，将她隔绝在毒虫之外，这也是我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
师父的那一掌用了十成的功力，颅骨尽碎，绝无生机。
天地刹那一片寂静，世界也失了色彩。
只见她爆珠而出，眼底是滔天的怒意，仿佛是这世间毁天灭地的修罗一般。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轻扯动她的衣角。
【26】
灵山谷底，十年前的那间小院，杏花正开，微雨绵绵。
她坐在地上，而我躺在她的怀里。
我停了许久，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的秘密。
“阿澜，我并非你口中那般完美，你曾问过我的姓氏。我姓霍，霍无心。”
“初见你那日，我便知你是文帝之女，我……我接近你，是有目的……”
正说着，她的食指轻轻地抵在了我的唇上。
她提了提眉心，轻声说道：“我一早便知道。”
她说着手轻轻地指向了我腰间的玉珏，上面赫然写着一个“霍”字。
“这玉珏材质特殊，你绝非出身小门小户。”
“你明知自己姓氏，却一直隐瞒与我。”
“你梦呓时，总是唤你阿父阿母。”
“我虽迟钝，这一间间一桩桩连起来，却也能猜出大概。只是，那又如何？”
阿澜说罢，目光灼灼地望向我，“无心，你欺我是真，你待我好也是真。我只知，待我好之人，我定会加倍还之。”
【27】
我痴痴望着阿澜，这便是她了。
简单纯粹，爱恨分明。
我轻笑，安心说道：“如此便好，此后只怕我没办法再对你好了，你自然也不必再念着我。”
她拧了拧眉，咬着唇别过脸去，许是不想让我看见她哭。
我用了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道：“若……还有来世，我不想做人……若是做妖，便能护你一世周全了。”
终是再也说不出话了。
她附在我耳边，声音嘶哑地道：“臭和尚，你想得美，这一辈子，还没完呢。”
【28】
旧历八月十五，灵山谷底张灯结彩。
来喝彩的不光有无心浪迹天涯时的江湖兄弟，还有整个灵山的小花小草。
人妖一堂，其乐融融。
恍惚之中，我似乎看见了父皇的身影。
他在小院外驻足了许久，与几日前相比，他的身形看上去更伛偻了。
他不愿进来，我自然也不会去打扰。
他是人族的皇，我是万花的主。如此两不相犯已是很好了。
无心动作轻柔地将那针脚粗糙的菡萏喜帕盖在我的头上。
“缝制了半月，也不知你喜不喜，如今喜服喜帕全了，阿澜，你可愿嫁我？”
“自然。”
【29】
吉时已到，洞房之中，烛火摇曳。
凤冠霞帔，珠帘之下，我微微抬眸，目光盈盈地望着对面心心念念之人，朱唇轻启。
“相公无情无心，不知今日可还愿娶我？”
“我本无心，幸得娘子给的半颗心才苟延残喘。往后余生，只对娘子用情专一，绝无二心。”
“听闻相公本是采花大盗，不知道往后可会真心待我？”
“采花大盗，此生只采娘子这一枝菡萏。”
“又听闻少林寺不收女弟子，相公可愿收了我？”
无心提了提眉，戏谑说道：“少林寺不收女弟子，人妖倒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