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方才所请,还望大人垂怜代为传达天听。”宁以卿忽然开口,朝着传召官拱手施礼,“从此刻起,安平侯府与民妇再无关系,民妇也不该久留,这便先行告退。”
传召官笑睨一旁僵在原地的陆宴礼。
那厢陆华的嘶吼辱骂早已无人搭理,因为宁以卿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便都聚集到陆宴礼身上来了。
“你说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宁以卿,脸上的惊慌失措已经无法掩藏,昔日里铁血冷面的少年杀神,如今如同孩子般无措,只怔怔看着宁以卿,又艰难地重复了一句:“你方才说,安平侯府与你没有关系,是什么意思?”
“陆佥事来得晚了些,”传召官的笑意已经爬到眼角去,“嘉成夫人方才嘱托下官代她向圣上传达她的意愿——”
“她要,自请下堂。”
宁以卿面色决然,不再多瞧陆宴礼一眼,只朝传召官微微福身示意,便抬脚往外迈去。
陆宴礼虽还处在震惊之中,却条件反射般一把拉住宁以卿的手,他瞳孔微微颤动着,似乎很是不解为何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明明只差一步,他就能同她将一切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
宁以卿忍着眼眶的酸胀,努力让自己不掉下一滴泪来,她试图甩开陆宴礼的手,陆宴礼却跟个螃蟹一样将她紧紧钳制住,无论她多用力都甩不开,直到最后宁以卿彻底失去耐心,低吼出声:“我已决意离开安平侯府,你要以休妻的名义也好,愿给我一纸和离书也罢,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掰开陆宴礼的手指,可他的手已经用力到几近青白,根本撼动不得。
宁以卿的眼里终于落下泪来。
信任被一击而碎,落在心头化为万般的委屈和痛苦,使得她再也顾不上仪态和教养,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怒喊道:“陆宴礼,你放开我!”
“我不,”陆宴礼同样落下一滴泪,他就那样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绝不放手。”
“咳咳。”
一旁看够了好戏的传召官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打断二人,他怕再这样看下去,这对小夫妻真要闹个劳燕分飞,到时宫里那位等着听热闹的可不会放过他。
“嘉成夫人,您方才的请求,恕我无法代为呈达。”他郑重道,“这是陛下钦赐的婚事,旁人不能议论半句。夫人若决心如此,还是请自行面圣吧。”
“不过现在——”他眯着眼睛笑吟吟道,“您还不能走,圣上还有旨意给您和陆佥事,既然如此陆佥事到了,那你二人便一同接旨吧。”
宁以卿恨恨瞪着陆宴礼,旋即无可奈何地与他一同跪下接旨。
“陆宴礼接旨——”
“朕允卿之所请,自即日起,陆氏宴礼从陆氏一族除名,去陆姓,不复为安平侯陆氏族人。”
宁以卿的眼睛倏地睁大。
院中众人也惊讶不已面面相觑起来。
传召官的宣读还在继续。
“朕念同窗之谊,感尔报国之情,赐尔国姓,即日起,封辅国公,上柱国,世代承袭。另授大将军职,赐镇国之号。其妻宁氏,加封国夫人,加赐封淑瑞二字,是为淑嘉瑞成,赐金印,当为大魏妇人之表。”
一旁的陆华此时好似忘了身体的疼痛撕扯,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宴礼。
传召官睨了陆宴礼一眼,又施施然道:“还有第二道旨意。”
他拿出给陆宴礼的第二道圣旨,却并不宣读,径直递到陆宴礼跟前。
“这道旨意,陛下吩咐了,辅国公自己看。”
陆宴礼拱手谢恩,旋即便将两道圣旨一同接过,递到一旁的金麟手中。
“圣上说了,辅国公的府邸自己想办法去,”传召官朝着陆宴礼狡黠一笑,“当作小惩大戒。”
陆宴礼点点头,旋即便紧握着宁以卿的手,也不顾她是否愿意,硬是夫妇一起将传召官送了出去。
“放开我!”
宁以卿奋力挣脱,却始终挣不开他铁一般的手掌。
这是她第一次见陆宴礼如此霸道专横。
“袁伯,你带着墨羽与金麟一道,到梨岚院将夫人一应物件都收拾出来,今夜迁府。”
“那这炙羊腿?”墨羽有些状态外地拎起那只牛皮纸包着的羊腿。
陆宴礼不假思索,“你们分食了吧。”
金麟淡淡瞥了陆华一眼,“那我的剑呢?”
陆宴礼拉着宁以卿走出府门,头也不回,只留下狠狠一句:“把他那条手臂砍了,再取回你的剑。”
陆华惊恐地瞪大双目,“陆宴礼!你回来!你怎么敢如此忘恩负义!”
“恩义么,”陆宴礼走到府门前,一手钳制着宁以卿,一手解下马匹上的缰绳,“我今日所作所为,还有这数年隐忍不发,已经尽数将你们的恩义还完了。”
“倒是你,”他远远看了陆华一眼,“你该好好想想,若干年后到了地底下,要用什么颜面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