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这样……”
苏威听罢,顿时恍然大悟,“是老夫想的过于简单了,竟然没能勘破这一层……既如此,还请荥阳侯能够赐教,我该当如何应对呢?”
说到最后,苏威甚至不再自称老夫,反而改称我。
在他眼里,此时的杨墨俨然不是晚辈,而是真的当成平辈来对待了。
“呵呵……”
杨墨听了,微微一笑,“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苏相不必忧心。此事要想解决,其实非常简单。”
“哦?此话怎讲?”
苏威连忙上前一步,竖起耳朵倾听起来,生怕漏掉一个字。
“嗯,苏相,在此之前,我且问您一个问题……”
杨墨点点头,不急不缓的说道,“您认为,若是您继续执于己见,与杨相争锋相对,那最终,你们俩谁能获胜?”
“这……荥阳侯方才不是已经说了,若是继续下去,最终只会两败俱伤,且陛下还会碍于关陇勋贵,反而惩处于我?”
苏威听罢一愣,有些不解的回道。
“对,确是如此。”
杨墨说道,“既然最终结果是两败俱伤,且陛下还会碍于关陇勋贵的面子,降罪于苏相,那么……苏相为何不直接换个思路呢?”
“哦?还请荥阳侯赐教?”
苏威眉头一挑,随即拱手说道。
“苏相,其实这事儿很简单,难为您的既是杨相,也是杨相背后庞大且盘根错节的关陇勋贵集团……”
杨墨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说道,“这是一股很难对抗的力量,既如此,那我们为何不直接来一手驱虎吞狼呢?”
“驱虎吞狼?”
苏威一愣,有些没明白意思。
“呵呵,陛下此番,可是足足赐下了三百人的勋贵名额啊!”
杨墨却是冷笑一声,“如此多的勋贵子弟,要做官的话,总不至于,都从基层做起吧?就算是他们愿意,他们背后的门阀勋贵也不会愿意。
而眼下,咱们大隋,尤其是在京的官职,别说是肥缺了,就算是空额,那都没剩多少了。既然这样,那这些勋贵子弟要如何才能做官,而且还得是大官呢?
那就只能去抢了,如此,这些杨相背后的关陇勋贵们,一定会分裂,上层权贵势必会与下层乃至中层权贵爆发冲突。毕竟,这真正的肥缺,可都掌握在这些个勋贵们手里。
无非就是大勋贵与小勋贵之间的区别而已,如此,驱虎吞狼的机会,自然也就来了……”
嘶?
听到杨墨的话,苏威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他直接一个好家伙。
居然还能这样?
若真如此去运作,甚至可能都不需要他和陛下亲自下场。
直接稳坐钓鱼台,坐看纷争就好。
驱虎吞狼,好一手驱虎吞狼……
“荥阳侯果真大才,所言实是令苏某茅塞顿开啊……”
苏威一脸惊叹,由衷赞道。
“呵呵,些许小事,拿人钱财,与人方便嘛!”
杨墨听了,顿时呵呵一笑,说道。
是的,这还真就只是小事。
所谓驱虎吞狼,其实还真算不上有多高明。
毕竟,这在当初许下那三百勋贵名额时,就已经埋下了祸根。
眼下,他只不过是将其给点出来了而已。
而且,就算苏威真的按他所说,去行那驱虎吞狼之计。
联合中下层勋贵,去对抗那些上层门阀集团,也就是真正的关陇集团,那也是没多大用的。
没错,后世常说的关陇集团(勋贵),它的实际成员,就只有八柱国。
而八柱国,则起源于武川勋贵,由宇文泰所创建,是用于维护其统治根基的一股军政杂糅的力量。
甚至于,为了巩固八柱国制度,宇文泰还使八柱国实行内部联姻,以此保障八柱国的纯粹性。
无论杨坚,还是李渊,都是出身于此。
至于其他的那些中下层勋贵,只是后来居上,跟着杨坚一起起来的。
要硬说的话,这些人根本不算是关陇勋贵,顶多只能算是一群暴发户。
也就是支持杨隋乃至于后来的李唐,从关陇集团手中夺权的那一派人,俗称保皇党。
而从北周开始,到唐初,其实也都是关陇集团,或者八柱国推出来,用于保障他们利益的话事人而已。
“呵呵,荥阳侯此言差矣,这为朝廷遴选人才,乃国朝大事,更是陛下钦定,怎么能是些许小事呢?”
苏威听罢,顿时哈哈笑道,“荥阳侯且放心,待到此间事了,本官定将此事奏禀陛下,为你请功!”
“咳……咳,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杨墨听了,顿时就被呛了一声,连忙拒绝道。
“嗯?这是何故?”
苏威闻言一愣,显然有些意外。
“呵……晚辈不过只是一些小聪明而已,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杨墨随即打了个哈哈,说道,“而且,晚辈自小也散漫惯了,就只想着赚点钱,过自己的小日子,至于找陛下请功什么的……哈哈哈……”
废话,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他好不容易在广哥那里打下了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人设。
这些天下来,被连逼带恐吓的,差点玩脱了好几次。
这要是再来上一手,让广哥怀疑他很厉害怎么办?
要知道,这大隋也就剩下十年国运了。
这要是被广哥给注意到了,一年以后,他还跑个屁啊?
“嗯……”
苏威盯着杨墨沉吟片刻,随即说道,“如此,确是苏某孟浪了!”
“呵呵,没事,没事,小事而已!”
见着苏威似乎放弃了刚才的想法,杨墨顿时松了口气,呵呵笑道。
“荥阳侯海涵,既如此,苏某就先告辞了!”
“苏相慢走!”
出了杨府大门,苏威自上了马车。
等候多时的车夫随即问道:“老爷,是回府还是?”
“不回府,去皇宫,老夫要去求见陛下!”
苏威淡淡说道,他要把这边发生的事,全部奏禀陛下知晓。
“诺!”
车夫应诺,随即驾车往内城方向而去。
好家伙,这要是给杨墨知道,苏威前脚刚答应的他,后脚就把他“卖”了,那怕是得气的当场骂娘。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苏威。
毕竟,他这趟来,就是杨广的授意。
不回去禀报,那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