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过去了三日。
那些分散到百米开外,四处挖掘的骁骑军们,都陆陆续续的挖出了成色不一,但也相差不大的乌黑色矿石。
经随行的工匠一一辨认,俱都是铁矿。
如此,基本确定,这片山岭的地下,果真有着一处大型铁矿。
并且,铁矿的品质也是上佳。
这下,众人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无论是士卒还是工匠,个个脸上都是洋溢着喜色,就连屈突通也是难得带上了笑意。
虽然他看不上这点儿汤汤水水的赏赐,但朝廷得到了这么一处新矿。
也确实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他自是乐的高兴。
对了,屈突通虽是隋唐名将,还是未来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但其本身却不是汉人,而是库莫奚人。
对大隋的忠诚度,自是比普通人要来的更高。
“好了!朝廷应该最近一段时日,就会在这里专门设立一座矿区,屈老将军,就麻烦您安排一下留守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杨墨随即对着身旁的屈突通说道。
“末将省得!”
屈突通听了,觉得没啥问题,便下去安排人员了。
也没花多长时间,就安排完毕。
骁骑军分出了一半人马,负责留守。
同时,也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干粮和银钱。
就算粮食到时不够,这些留守的骁骑军卫也能去附近的洋县购买。
反正现在矿都已经找到了,自是无需再保密。
一切安排妥当,杨墨等人随即带上了剩下的骁骑军卫,还有那些随行护卫的千牛备身们,便匆匆往回赶。
这一次,他们返程的速度倒是明显快了一些。
才两天不到,就赶回了大兴城。
这也正常。
就跟普通人买彩票中大奖了一样,那兑奖时可不跑的贼快吗?
回到了大兴城,杨墨连忙与屈突通一起,兴冲冲的就往皇宫赶去。
他得快些找广哥汇报这个好消息,顺带,也赶紧把“奖”给“兑”了。
不知怎么的,一回到大兴城,他这心里就总觉得有些毛毛的。
然而……
到了广哥寝宫,却是得到随侍太监的传话。
杨广今天居然去上朝了?
而且还专门给留了命令,要是自己回来了,就直接去大兴殿觐见。
上朝?
好吧!算算日子,自己这趟来来回,回确实折腾了不少天。
也到了大隋定制里,每月的两次大朝会了。
隋朝定制,只要留京官员,无论品级,在每月初一和十五两天,都要去皇宫参加大朝会。
杨墨得到命令,不疑有他,连忙又和屈突通一起,辗转朝大兴前殿赶去。
大兴殿。
此时大朝会早就开始了。
因为没有杨墨的缘故,这次大朝会倒还算正常。
时任尚书左仆射(左相)的杨素,出于明哲保身的原因,没有再开口揽活儿。
基本都是些基层文官在陈述政务,然后大佬们偶尔再插上几句。
杨素不发表意见,苏威这个右相自然也是不便多言。
朝堂上,一派和谐,少有电视剧里那种唇枪舌战的感觉。
甚至于,就连这些基层官员的陈述,也大多都是例行公事而已。
在隋朝的三省六部制下,该处理的政务,都会被政事堂提前过手一遍。
只有实在重大,政事堂不好下决断,两位丞相也无权做决定,才会给皇帝上报。
朝会,更多还是流于形式,也是让皇帝这个领导能多在下属臣工眼里多刷刷脸,以免闹出新皇帝都登基三年了,底下人却还不知道的丑闻……
“陛下!”
这时,殿外一名禁军侍卫小心翼翼的入殿禀报道,“太仆少卿杨大人,还有车骑将军屈将军请求入朝觐见!”
嗯?
杨大人和屈将军?
大殿上,除了杨广,其余大臣皆是一脸惊讶。
他们今早上朝时便发现了,武官中的屈突通似乎没来,而陛下身边上次随侍的那个年轻人也不在。
哦对了,年轻人的身份他们也已经知道了。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辛,随便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
他们惊讶的只是,两人早朝都没来,现在又一起入朝觐见?
是发生了什么吗?
而这其中,觉得最意外的,还是当属杨素。
虽然杨墨扯了杨广的虎皮,唬的杨素不敢直接监视他的府邸,但派人盯梢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杨素自是知道杨墨已经有七八天都没回过家了。
而现在,这小子居然跟屈突通一起回来了?
这是去干嘛了?
难不成,是陛下又要做什么?
“宣!”
杨广却是不理底下群臣的千思百转,直接说道。
“诺!”
“宣太仆少卿杨墨,车骑将军屈突通觐见!”
听到里头太监的唱名,杨墨和屈突通随即一前一后,在殿内群臣的注目礼下,缓缓进殿。
“臣杨墨(屈突通),拜见陛下!”
“嗯,爱卿免礼!此行可还顺利?”
“禀陛下……”
杨墨连忙躬身说道,“臣幸不辱命,已按照地图上的方位,在洋县西北山岭一带,发掘出一座储量巨大的铁矿!”
“好!”
杨广听罢,顿时兴奋的就伸手一拍身前的桌案。
而殿下,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文武百官,听到这话,无不都是大为震惊。
数日前,皇帝不知突然抽了什么疯,下旨要全国遍寻铁矿,还特么要那种大的。
群臣,乃至于那些门阀世家自是没当回事儿。
毕竟,这铁矿又岂是那么好找的?
而且,就算找到了,凭啥要献给朝廷,就为了一个侯爵?
我自己留着,他不香吗?
结果,这杨墨才一回来,就说自己已经找到了一处巨大的铁矿?
这就算你是杨素的族侄,也不能这么吹牛吧?
“陛下。”
苏威有些坐不住了,毕竟,这圣旨当时就是他草拟的,“不知杨少卿所言,是否为真?洋县当真有巨大铁矿?”
这话虽是出于公心,但却还是引来殿中群臣的跟风质疑。
是啊!洋县那地方虽归属于洋州,但距离京师其实也不远。
勉强也算个天子脚下,你说有铁矿,那便真的有吗?
要是真的有,那他们……岂不是亏大发了吗?
【唉,苏威啊苏威,虽然咱知道您这问的没没毛病,也确实是出于公心,但我还是很想打你怎么办?】
杨墨扫了眼那些质疑自己的百官们,心中不由冷笑不止,【还有你们这些老帮菜,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那点儿小心思吗?这铁矿就是真的有,那你们也得把它说成是假的】
【毕竟,这可是实打实的利益啊!虽然暂时动不了,但等到明年广哥迁都了,那还不是随你们可劲造儿?】
嗯?
听到杨墨的心声,杨广顿时脸色微变。
这小子是什么话?
难道这帮人,还敢谋夺朕的铁矿不成?
“嗯,苏卿言之有理,既如此……”
杨广旋即袍袖一甩,说道,“屈将军,你且说说,这杨爱卿所言,是否为真啊?”
“回禀陛下!”
屈突通拱手行礼,铿锵有力的说道,“臣奉命,随杨少卿一路西走,途经佛坪县,奔走四百余里后到达洋县,而在其西北山岭一带,果真发现了铁矿,并且,我等四处挖掘一番,发现百丈开外,亦有大量铁石,如此规模,当为大矿!”
嚯!
听到屈突通亲口证实,殿内文武皆是倒抽数口凉气。
好家伙!
百丈开外皆能挖出铁石?
那这必然是大矿啊!板上钉钉了。
一时间,群臣羡慕的同时,心中也是百回千转,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但这不重要,作为提问题的苏威,此时却是非常振奋,连忙躬身说道:“陛下,此次杨少卿能为朝廷寻得此等大矿,真乃社稷之福,陛下之德行啊!”
“陛下圣明!”
百官齐声高唱。
这种场合,甭管怎样,先把马屁拍了准没错儿。
果然,杨广听了也很高兴,居然还不要脸的伸手抚了一下长须。
见此,苏威趁势言道:“臣建议,当对杨少卿和屈将军厚赏,以资其功!”
“理当如此。”
杨广点点头,“杨爱卿此番为大隋寻找铁矿,劳苦功高,就依此前诏旨,册封其为荥阳侯,屈突通随行护卫,加封左武卫将军!”
卧槽!
幸福来的太突然啊!
屈突通没想到自己只是跟着跑一趟,还能升官的?
左武卫将军,官从三品,看似只是连升三级,但左武卫掌宫禁宿卫,这就是妥妥的天子近臣了。
“臣,领旨谢恩!”
屈突通当场就跪了。
百官见此,虽然羡慕,但也无人多言。
毕竟,这赏赐看起来很厚,但代价也高啊!
荥阳侯?左武卫将军?
羡慕吧?
拿大矿脉换的……
【荥阳侯?】
杨墨顿时脸色有些奇怪,【居然会把我封到那里?……呵呵,这下有意思了】
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
杨广被这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荥阳县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要知道,杨广封杨墨为荥阳侯,可真不是随便下的决定,他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就在数日前,洛阳新城选址完毕,隋朝著名的建筑师宇文恺奉命出发前往督建。
而杨广的想法是,除了要修东都洛阳以外,还要顺带修治洛、黄、汴河,构建成通济渠,以此来沟通南北,连接东西,进一步减少朝廷的运粮成本。
这荥阳县,自然首当其冲,就成为了重要的中间枢纽。
别看现在可能不怎么样,而且距离洛阳新城也不近,但它的前景却是广大的很。
甚至于,连杨广自己都不知道的是,这里未来还会爆发史书上有名的以少胜多战役――虎牢关大战。
杨广存着的心思,便是拿荥阳县作为这小子的食邑,也免的他一天天的,老想着卷铺盖跑路。
所以,杨广也实在搞不懂,这到底哪里不妥?
而且,这小子还说了居然?
杨广心道,莫非,这小子不喜欢荥阳县?
不对……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朕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这时,下方一直处于观望中的杨素,此时似乎终于坐不住了,连忙从座位上起身,手持笏板对着杨广便躬身行礼道:“陛下!臣觉得,此举实为不妥!”
此话一出,不仅杨广一愣,百官也是一愣。
皇帝给你杨氏族侄封侯,虽然比不了你的越国公,但好歹也是成为勋贵了。
算是正式步入上流阶层了,而不是原先依靠家族荫蔽硬混了。
怎么你这还觉得不妥了?
一些知道内情的只是看了看,就收回目光,并不言语。
而其他人,还是满脸诧异的看着他。
似乎是在想,这波越国公到底想做什么?
自己是跟,还是不跟呢?
对此,杨素其实也没有办法。
主要是,他觉得再不开口就来不及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皇帝对他和杨家的态度那是一天比一天明显。
杨素本想着就此躺平,看能否硬着头皮博个功成身退。
可不想,却杀出杨墨这个大坑出来。
陛下怎么想的他不清楚,可杨墨绝不能给他爵位。
这小子如今才十六岁而已,自从半月前,被陛下看中以后,这升官速度,几乎都快赶上坐火箭了。
杨素是真的害怕了。
麻麻批的,半个月就从白丁变成荥阳侯了。
如此圣眷,再加上这年纪,真要让他得势那还得了。
怕是要不了几年,就得骑到他杨素头上了。
杨素自己倒没什么,反正他也没几年好活了。
但他还有儿子啊!
几个儿子别看如今都已经独当一面了,但自家人知晓自家事。
不是靠着他这个老子,就以那几个蠢货的智商,哪能仕途如此平步青云?
杨墨不知道杨素的想法,但他已经在心里直接骂娘了。
【我特么?你这老帮菜,看来是太久没给你添堵了,皮痒了是吧?】
杨墨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不就是怕我一步登天,你未来压不住,或者说你那几个傻逼儿子压不住我吗?你既然如此说,那我这荥阳侯还特么就当定了】
呵呵?
这小子……
杨广听着杨墨的心声,不由心中一笑。
由于知道杨墨此前在杨素那儿的经历,所以对此倒也毫不意外。
“咳……”
杨广故作干咳一声,凝眉问道,“杨卿何出此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