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成为地理课代表这事儿,叶青鱼自己也觉得挺神奇的。
至于她是怎么当上这个地理课代表的,她自己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
按说刚上高中来,同学们都可积极了,都特别想给自己弄上个一官半职的。
恰好班主任郝玉安的带班理念也恰好是“全员班干部”,让大家都有机会锻炼自己的能力,所以头一天大家就针对各种职务自行主动申请过了。
各科的课代表是基数最为庞大的,每一科都有好几个课代表。
叶青鱼也压根儿就没给自己举手当课代表,她是想当生活委员。
她对生活委员的执念,最开始是起于学前班。
那时候学前班还流行在上午第三节课上课之前,小孩儿们一起吃“间食”。
为了学校统一管理呢,这“间食”就也是学校统一给订购的,每天一样小糕点、小面包之类的。
各班就都是生活委员去领的,拎回班级之后再挨个儿发给同学们。
所以那时候的同学,就个个儿都是用渴望的目光看着自己班的生活委员的。那种眼神呢,叶青鱼后来觉着,应该可以被形容为“垂涎三尺”。
所以叶青鱼就特别特别想当生活委员!
还有后来上小学,她又发现生活委员是个“肥差”——因为生活委员可以给班级同学分配活儿啊!
要是她自己能当上生活委员,她就可以派自己去扫室外分担区!
试想别人都圈在教室里上早自习、下午自习,她却可以拎着笤帚和撮子,到外头以打扫为名自由逛荡,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老师火眼金睛,看穿了她的心思,所以无论是学前班还是小学,她都没能当成生活委员。
这个愿望,她也带着一起来了一中。
都上高中了,她怎么也得当一回生活委员了吧?况且她们班是这么个风气,全员都可以自己申请当某种班干部嘛,老师一般都不拦着,你想当啥就当啥,只要你有热情有能力!
刚开始,班主任郝老师还真的答应了。
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跟也智友、刘福家等几个人一起成为了生活委员。
他们几个还进行了内部分工。
鉴于高中阶段生活委员的工作内容就更加丰富,所以大家的分工形式就是——抓阄。
叶青鱼原本还是想负责学校扫除派活儿的事儿,结果她抓到的是负责宿舍内务的检查。
虽说没达成小学时候的心愿,可是她对这个手气也还是满意的!
因为宿舍卫生可真是每个人扣分的重灾区——就叠军被那一项,就有太多人被拉下马来,开学头三天就快把第一个月的三分全给扣光了!
她要是负责宿舍内务检查呢,当然不能检查自己班,而是跟各班的生活委员一起组成一个内务组,一起去检查全年组各班的。
那她就有权给别人扣分儿了!
就算别人也想给她扣分,但是好歹生活委员们彼此都认识,也好通融嘛。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结果还没等她正式走马上任、开启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扣分生涯呢,她就又被老师给更换职务了。
当然郝老师这不算自己打自己的脸,因为郝老师不算完全强制的,在给她更换职务之前,郝老师是特地跟她聊过,问过她意见的。
她也没想到郝老师开场第一句话,却是先跟她道歉。
郝老师说,她对班级管理是有她自己的计划的,只是她也需要各方面的配合才行。这当中最重要的当然是同学们的支持,其次就是各位任课老师的支持了。
郝老师说,比如班长、团支部书记、班委等这些人,属于纯粹班级管理的范畴,她自己可以全权做主;但是在各科课代表这儿,她却终究还是要首先尊重各位科任老师的意见的。
郝老师说,毕竟各位科任老师是需要跟自己的课代表配合工作的呀,如果班级选出来的课代表却跟科任老师之间不合眼缘的话,那以后工作起来的确可能会不那么顺畅的。
这一点叶青鱼也同意。
哪科老师都不愿意选一个自己一看就烦的学生当自己的课代表吧?
郝老师还特地强调一下,说其实各科老师都特别好,喜欢每一个学生,对课代表人选并没有过多的个人意见。
郝老师说着微微那么一顿,眼珠儿略微那么一转,然后说,不过毕竟还是有的老师有很高的个人选课代表的标准的。
这一点叶青鱼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接着,郝老师就看着她的眼睛说,“青鱼,你以后就当地理课代表吧。生活委员的工作呢……就暂时交给你同桌代理吧。”
就算她能理解郝老师之前说的所有的那些话,可是她却怎么都不理解老师为何把地理课代表安排给她了。
她地理也没那么好啊。
刚开学那几天,地理小考她就没及格过几回啊。
那如果按照郝老师的意思,是地理老师选人的标准高的话——地理老师是要定个多高的标准,才能选一个小考总不及格的给他当课代表?
因为地理老师好说话?
那就逻辑矛盾了。如果地理老师好说话,那他就应该直接接受之前那几位毛遂自荐出来的课代表,不可能再重新再选个人给他当课代表去。
这位地理老师其实更符合郝老师所说的那种“标准高”的,因为他可是一个能徒手,一眼都不带看书和地图册的,就拿一根粉笔,就能在黑板上完整画出整个世界地图的狠人啊!
此外她还有另外一重不理解。
郝老师让她当地理课代表就当吧,她可以不对这事儿刨根问底了。
可是她不理解郝老师为什么要把她千辛万苦好容易得来的生活委员的职务,交给她同桌,也就是江诗远去“代理”?
全班五十个人呢,交给谁不行啊,为什么要交给江诗远啊?
只是她不好直接跟郝老师问,她觉着还是应该回来问问江诗远。
她就是直觉,郝老师把她生活委员的职务不交给别人,只交给江诗远,这里有一定有他的缘故。
那天她破天荒地第一次在上自习的时候,主动给他写纸条。
当然了,他们两个反正是同桌,所以也不用非要把纸给撕成条儿,更不用别人帮忙传递……他俩就直接再草纸本上写就行,很正大光明的那种。
她就问他:“你报了哪个职务?”
他看见她推过来的草纸本,惊讶地挑高眉毛。
然后就有一抹喜色不可抑制地漫了上来。
她都快受不了他那眼神儿了,伸手抓住草纸本,就要当场销毁了。
可是他出手更快,在她将草纸本扯回之前,已经将它给紧紧地按住了。
她扯了一把,压根儿就没扯动。
她知道她自己脸红了。
她竭力辩白,在本上狂草:“你气死我了。不想回答我是不是?”
她其实是想说,你看我干什么?你倒是看字儿啊。
只是说不出口罢了。
他终于收回了那眼神去,抓过笔来,垂下眼帘去给她写字。
看着他写字,对于叶青鱼来说,本身也是一种羞侮。
——她是女生,可是她的字却又狂又草;反倒是他一个大男生的字,比她还规矩,更多了一种骨骼清秀,飘洒灵动之美。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说:行行行,人家江家本来就是书香门第,祖上出过大学时的,所以他们家人自然从小就练字。
她就是个平民百姓,哪儿有这样的根骨。
可是他一共就写了俩字儿,白瞎她盯着看半天了。
他写的是:“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