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大叔抽出一盘卡带,咔咔塞进车载录音机里,按动按键,沙沙一顿倒带。
大叔从后视镜里冲叶青鱼一乐,一副“你瞧好儿吧”的神情。
叫他小表情给影响的,叶青鱼也忍不住有点小期待了。
1994年最火的歌儿是啥?只要别是她早上醒来听见的《恋曲1990》就好了。
结果卡带开始旋转,放出来的是——
“你的心情,现在好吗,
你的脸上,还有微笑吗?
人生自古就有许多愁和苦,
请你多一些开心少一些烦恼……
哦,祝你平安,喔祝你平安,
你永远都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
叶青鱼:o_o……
祝她平安?行,司机大叔,我谢谢您了!
倒是老叶认真地跟司机呼应,“孙悦唱得太温柔了,人也长得也是柔眉细眼,让人看了都心软。”
叶青鱼懵比。谁?打篮球那个?还是说相声那个?温柔?
到了机场,老叶又接了冯婉茹的call机,说他们不用进候机室,而是直接跟着她安排好在门口等的机场工作人员进停机坪。
不得不说这冯婉茹的确挺有能量。那边厢普通旅客还在排队值机,她这边厢就已经在停机坪稳坐钓鱼台了。
叶青鱼理解,冯婉茹坐头等舱有优先登机权的,这倒没什么特别;可是她和老叶这样送行的人员都能直接让带进停机坪,这就是规则之外的事儿了。
巨大的停机坪上,阳光在天地之间嚣张而耀眼地相互辉映。
叶青鱼有些睁不开眼。
就在这样耀眼的光芒里,她影绰绰看见一个女人腰肢款摆走过来。
她咬了咬牙。啧,连走路的姿势都这么让她讨厌!当这是天桥呐,得瑟什么呀?
可是叫叶青鱼意外的是,冯婉茹却好像非但没得瑟,反倒有点狼狈和气急败坏。
“阿秋你可来了……这死孩子,真是气死我了!”
叶青鱼的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逆着光便笑,“不好意思让冯总失望了,我可还活着呐!而且活得好好儿的呐!”
“正常来说,就算冯总你入土那天,我依然还是活蹦乱跳的!”
咒谁呐?死孩子?冯婉茹希望她死,哈?
冯婉茹掐着腰,隔着几步的距离站定,冷冷地看着她。
“阿秋,你可没告诉我,会把你家小鱼带来。”
老叶尴尬地笑,赶紧打圆场,“鱼儿她这不是放假了嘛,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所以……”
冯婉茹有些不耐烦,摆摆手,“算了,来就来了吧。”
老叶尴尬得直搓手,“冯总……对不起,我真的不能陪你出差去了。”
叶青鱼手搭凉棚,远远看着他们俩。
不管怎么说,老叶还行,就算冯婉茹一口一个“阿秋”地叫,可是老叶还是叫冯婉茹“冯总”。也就是说在老叶那儿,楚河汉界还是在的,老叶还真未必就有那个胆儿越雷池而去。
“那你快跟我过来,你自己亲口跟那死孩子说你不去了。我说了,Ta还不信!”
叶青鱼的血压还就真下不去了!
“老叶要跟我说,自然在家就说好了,用得着上冯总你眼前来,还让冯总你押着他说吗?”冯婉茹这是打定了主意非要卡在他们父女当间儿了?!
眼睛终于适应了阳光,叶青鱼这才发现冯婉茹看向她的眼神有点——惊诧?
不过当然了,她也早就习惯冯婉茹看她没有好眼色了。所以她才懒得细读冯婉茹的眼色呢,爱咋咋地吧!
“呵……”冯婉茹先抛了一声冷笑过来。
叶青鱼眯眼迎着她的目光。
冯婉茹却别开视线,只看向老叶,“我记得你说过,小鱼这次中考,语文是最拖后腿的吧?”
老叶尴尬地笑,“呃,如果语文能再高点分的话,说不定就能进小班了。”
冯婉茹掐着腰摇曳一笑,“嗯,语文成绩里,阅读理解题的占比最大。我瞧着她阅读理解是有点问题。回头专门找个老师辅导辅导吧。”
叶青鱼阅读理解再不好,也不至于听不懂冯婉茹的话!
“冯总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我中考成绩哪科好不好,跟你有关系么?我又不是你员工!”
冯婉茹勾起手臂来斜睨过来,“瞧,还不服气。那我问你,我刚刚说‘死孩子’,你当我是说你呢吧?所以你怒了,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火冒三丈地冲我来了。对不对?”
“那你说咱们三个里,除了我之外,谁还能是你嘴里的‘死孩子’?”叶青鱼就笑,伸手划拉划拉他们三个人,“除非你是把我爸当成你‘孩子’!”
冯婉茹松开手去,也不知怎么的,脸上的劲儿都泄了去。
“如果真只是你们父女俩,我还真不至于这么烦恼。况且我再嘴毒,也不至于咒别人家的孩子死去。更何况,还是你爸最宝贝的你。”
叶青鱼眯眼:“那你说谁呢?”
冯婉茹脸上的光芒都灰暗下去,弯弯绕起丝丝缕缕读不懂的惆怅。
“我敢说‘死孩子’的,当然只有我自己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