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来的任嵩,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他了。
挂着两条鼻血,脑瓜子被砸得嗡嗡的。
表面看着是赢了,三局两胜那种,可是他明明是胜者,却挂了一身的彩;反观人家败者江诗远,气定神闲,满脸的笑意。
他还盯着江诗远,认真寻思了半天,“草,小子我觉得你好像把我给设计了!”
可是他是真的脑瓜子嗡嗡的,被两颗篮球一先一后给砸的嘛。所以尽管他是很认真地去想的,可是就是没能找到合适的答案。
他有理由怀疑江诗远,可是他拿不出证据。
江诗远清清爽爽地笑,无辜的少年模样:“怎么会!任哥你这么聪明,我怎么能设计得了你?”
“就算我敢动心眼儿,你也一定早察觉了。任哥你说呢?”
江诗远的台阶搭得高高的,任嵩不点头也不行了。
他只好又抹了一把鼻子,“草,鼻子血都止不住了。你要是给我砸坏了,我肯定找你!”
江诗远淡然一笑,“没问题。任哥你尽管看医生去吧,看完医生的费用单子,尽管来找我,我被你报销。”
门外的叶青鱼只能悄然一叹:他是江诗远呢,阎王爷还能欠小鬼的账?
任嵩尽管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他的鼻血催他赶紧走。他扭头又盯一眼江诗远。
“我赢了。所以咱们还会在这球馆再见面儿?”
江诗远淡淡勾唇,“必须的。”
任嵩伸手凌空点了点指江诗远,“行,今天我先走了。”
任嵩还是走了,背影略微佝偻,兴许是顾着鼻血,可不管怎么着终归看着有那么点儿狼狈。
江诗远目送任嵩走远了,这才缓缓偏首看一眼赵林深。
“出去聊聊?”
赵林深好像有点兴奋,两颊泛红,一双眼睛晶晶地亮。
可是他还是蛮克制的,一直是在旁边跟江诗远保持着一点陌生人的距离。
得了江诗远的邀请,他并没有立即答应,倒是还静静看了江诗远一会儿,仿佛在掂量这个人和他的邀请。
末了,他才点了个头,“行。”
叶青鱼在门外趴门缝也挺辛苦的,之前除了主动去跟任嵩身边那个叛逃了的队友交流之外,再从球场里走出来的人,她都得小心避一避。
不因为旁的,就因为里头任嵩和江诗远的恩怨里,她有可能是那个核心人物。而方才在这球场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眼睁睁看着的。
任嵩之前走出来的时候,她就格外避得更小心些。
至少,她不能叫任嵩瞧出江诗远的端倪来。
好像到目前为止,任嵩虽然怀疑了江诗远的动机,但是还没把江诗远跟她联系到一块儿来呢。
任嵩要是看见她,回头再回想起来她之前在球场里跟江诗远说过话的话,那就算任嵩再笨,怕也会抽丝剥茧捋出一条逻辑线来。
那就对江诗远不利了。
毕竟任嵩这回是“赢了”,那以后他到这球场还来得呀,江诗远也打篮球,脚也总有好利索那一天……那这不是要造就一对儿活冤家?
看看任嵩那又宽又厚的大肩膀,再加上那鼓溜溜的肱二头肌……江诗远就显得有点纤瘦了。
她真觉得江诗远打不过任嵩。
好在任嵩刚才出来的时候,还处于拖着两管鼻血、脑瓜子嗡嗡的情形,所以他是两只眼直勾勾地尽管往前走,压根儿就没留神门后头躲着人。
其实任嵩走出来的时候,叶青鱼小心归小心,可是她其实没什么紧张的。
倒是当她看见江诗远叫赵林深两个一起往外走的时候儿,她有点紧张了。
要是按照逃避的本能来说,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撒丫子就跑。况且她也确定那球场的门儿一定能帮她掩饰住身形,绝对不叫江诗远和赵林深两个给看见。
除非,他们两个有透视眼。
可是……该怎么说呢,她这该死的好奇心呀!
她忍不住好奇,江诗远和赵林深两个凑在一起,能说些个啥捏?
更何况,江诗远和赵林深这俩小孩儿,好像彼此也不认识的呀。那江诗远找人家赵林深,又是想说什么呀?
表层的原因,她也能想到,八成是道一声谢呗。
毕竟刚才江诗远跟任嵩正面刚的时候,最关键的时候是人家赵林深挺身而出,说替他们录音了,这才叫任嵩哑口无言的。
可是,她却又觉得好像这事儿没有表层原因这么简单。
毕竟,如果只是感谢的话,江诗远在球场里说一句也就是了,又何必还要把人家赵林深给叫出来呢?
反正江诗远这举动,就是透着“有鬼”俩字儿。
那她不听听,怎么能行呢?
就算他们两个接下来要说的话,跟她一点边儿都不沾,那她也还是好奇滴呀!
总归就是——想听,嘤嘤。
所以她也豁出去了,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继续留在门后边儿。
只是要格外小心翼翼,不叫他们两个发现才行。
叶青鱼真是要感谢1994年的这木门。
可能1994年的建筑装饰材料真的还没有后来那么花哨,反倒多是真材实料、质朴可爱,所以就连这球场的门都是实木的。
是实木就有缩水,更何况是球场这样的公共场合,所以门板之间终于在经年累月之后,一个一个的都裂开了缝子,叫她能眼观六路,什么都不耽误看见。
然后她就看见江诗远拄着双拐,气定神闲地走在前面;赵林深空长了那么大长腿,却肯乖乖跟在江诗远后头,一点追上来超过去的企图都没有。
叶青鱼只好心里暗叹:小赵童鞋别看喜欢樱木椛道,但是其实他还是很乖滴!
江诗远的四条腿走得慢,可是再慢他也还是赵林深一直走了出来。
叶青鱼赶紧深吸一口气,憋住气儿,尽量就当自己木化了。
江诗远走到门口,扭头向赵林深含笑点点头,“多谢啦。”
赵林深有点尴尬似的,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内个,你别误会,我不是帮你。我也没想帮你。”
赵林深这句话一出,叶青鱼的牙又有点儿疼了。
完,刚心里暗暗夸完赵林深乖呢,他马上就要整幺蛾子了。
江诗远便也眯起眼来看着赵林深,“所以你是……帮她?”
江诗远没明说,而且“她”字儿如果不是写出来,只是用嘴说的话,压根儿就看不出那个女字边儿来,甚至还有可能是“它”,那就连跟人类都无关了。
所以这个说法,可安全着呢。
赵林深却也听懂了,他竟没否认,只微微转开头,“你也认识叶子啊?”
叶青鱼另外一边的牙也有点疼了。
她什么时候变成“叶子”了?她当花儿不行吗?
绿叶配红花,她不想当人家的陪衬,她想让别人陪衬她,不行吗?
关键是赵林深一向都只喊她“叶子老师”来着,怎么这在江诗远面前,她就忽然变成他口中的“叶子”了啊?
小赵童鞋这小子,看来是要造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