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婉茹气得噌地站起来，“你想坐火箭？那你还真得等！我还没坐过呢，你一个小孩儿着什么急啊？”
叶知秋赶紧起来打圆场，“鱼儿也醒了……那个什么，诗远还在外面站着呢吧？这大热天儿的，让他进来也歇歇吧？”
“还有，也让鱼儿跟诗远道谢啊，刚刚我都吓麻爪儿了，还是人家诗远把鱼儿给抱上车来的……那孩子累得一头的汗。
老叶在说啥？
叶青鱼木了。
大脑随着四肢一起枯槁、风化，最终碎成渣渣。被风一吹，便丝丝缕缕，灰飞烟灭。
她想回家。
想躲起来。
想，刚刚听见的一切都是幻觉。1994年的世界里只有她，冯婉茹还没有生孩子——就算生了，也还没大到能抱得动她的程度……
“不用了。那死孩子自己愿意在外边儿站着。是还跟我赌气别劲呢，那就甭管他。反正他一生起气来，谁都哄不好，只有他自己顺过那口气来才行。”好在冯婉茹也不答拢。
叶青鱼心率有些异常，她垂下眼帘，伸手拉了拉叶知秋的袖口，“老叶，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叶知秋忙道，“好，我们现在就回家。”
冯婉茹瞥了叶青鱼一眼，“阿秋你先过去把车开进来，我跟机场已经打过招呼了。先别叫小鱼动地方，你把车开进来再让她起来。”
叶青鱼控制住头晕，自己使劲撑着坐起来，“不用了冯总，我跟老叶自己坐车回去就行。”
冯婉茹用眼角瞟着叶青鱼的一脸苍白和倔强，无声叹了口气，“我车也不是给你们白用的，你不用担心要记我的人情。你爸是我司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车子保养什么的还得他负责不是？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
冯婉茹说着特特盯了叶青鱼一眼，提醒：“你爸刚没上飞机，所以他可还是我司机。”
叶青鱼轻轻蜷了蜷指尖，“行，我没打算跟你赖账。”
等着的，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叶知秋把车开过来了。
叶青鱼一直闭眼躺在摆渡车里。好在这头等舱的摆渡车，皮座儿，空间也大，还挺舒服的。
她一眼都没看向窗外。
老叶下车跑过来扶她，她这才深吸口气跟着老叶往车门口走。
这夏天的阳光也忒毒了，都折腾这么大半天了，可那阳光的势头一点都没见减弱，甚至还更加嚣张了。
叶青鱼极小心极小心地往外迅速扫了一眼。
她不确定江诗远站在哪儿，她只想先确定一下他的位置，然后表面上能安全地、跟他毫无交集地、错身而过。
记忆里，初见的少年，一件白衬衫不染纤尘。
那片白，放在阳光里便是比阳光都更加的光华夺目——能晃瞎人眼的那种。
当日多亏他还有一双子夜一般深黑的眼，这才稍稍中和了一下白衬衫的烫眼。
所以，今天，她便下意识去扫描一片耀眼的白……
可是一看之下，竟然没有！
除了那遮天蔽地的耀眼阳光，此外并没有更晃眼睛的物事。
叶青鱼悬着的心“咚”地一声落了地。呼瑞，他已经走了，是不是？
她心这一放松，头晕都跟着好了。
她松开了手，不用再靠老叶扶着，打算自己走。
这时候老叶忽然扭头打了个招呼：“诗远，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叶青鱼脚底一滑。
要不是刚晕倒完，她这就又出溜到地上了。
虽然不想问、不想看、不想思考，可是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顺着老叶的动静滑向了那边厢去——
没有耀眼的白衣，没有纤尘不染。
全然相反，只有一个通身墨黑的身影。
像是这光耀世界里唯一的一抹被人遗忘的角落，光照不进，遗世而独立。
少年的肩骨清瘦地撑起来，在大T恤上形成两个小小的尖角。尽管通身漆黑，却依然有让人无法忽视的青春逼人。
他就站在车门边，背抵着摆渡车外壁。他的方向恰好跟车门平行，形成0度角，所以叶青鱼刚才偷偷踅摸的时候才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