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写出的恶毒反派,从书里穿越而来。
他箍紧我的脖颈,无比眷恋低头印下一吻。
“娘子,我好想你。”
我脊背僵直,如果没猜错的话,
他是想亲手杀了我。
1
自从大学毕业后,我一直独居,近来为了赶项目进度,熬了几个大夜,走路上都生怕动物园把我当国宝抓起来。
所以当申请到调休后,我一觉睡到中午,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满眼深情,把脑袋埋在我颈窝说:
“娘子,我好想你啊。”
我当即吓得把枕边的手机掷出去!
“你谁?!”
男人委委屈屈捂着额角,嘟起嘴巴,仿佛我是全天下最该死的负心汉。
“娘子,你忘了吗?我是顾淮。”
好熟悉的名字,我裹紧被子小心翼翼端详起他,单纯如清晨小鹿的桃花眼,笔直挺立的鼻梁,不笑也似笑的花瓣唇,和领口半开的大红喜服。
完美且诡异,
就像完全不属于这个时空。
“你想起来了吗,菀菀?”
顾淮红着脸又凑近了些,在离我还剩一个鼻尖的距离时,乖巧停下。
我如遭雷击,忘记呼吸。
我的天!
我的老天!
我就算做梦也想不到,穿书这种事竟然会真的发生,我曾经兴致偶起,随手写下的男主,竟然会破开次元,来到我床上。
兴许是我的神情太惊恐,顾淮心疼地掰开我的手,轻柔捏着,那的虎口因为被指甲用力掐过,快要渗出血。
窗外知了嗡响,明明是盛暑,我却如坠冰窖,通体冰凉。
顾淮确实是我笔下的男主角,他有着最为人畜无害的外表,却是杀人不见血的恶魔,在我最初的大纲里,顾淮出生时,满门被灭,族人的血流满了山下的美人谷。
他从尸堆里侥幸爬出,受尽冷眼折磨,为了复仇,见一个杀一个,然后把尸块整整齐齐码到美人谷谷底,头颅作酒杯,骨骼作琴筝,再邀请正派人士前来观看,谁敢不笑,立即杀之。
当时写这篇文纯粹是闲着无聊,后来为了赶项目,就没把结局写完。
此刻,我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塑造如此变态的角色。
“你为什么......”
有太多的话想问出口,比如顾淮是怎么来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只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角色。
再比如他是不是为了复仇,想要杀我。
正午的阳光倾洒在他纤长的睫毛上,脆弱得如同蝴蝶振翅。
顾淮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跪在床上,一片虔诚。
“新婚那日,你突然就不见了,我急着寻你,没想到穿过一扇门后,你就在床上好好躺着。”
他专注地看我,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所以,别再让我找不到你了好吗,娘子?”
寒意缓慢爬上脊椎,我听到自己的牙关在打颤。
顾淮为什么要找“我”,我比谁都清楚。
因为在后面的剧情里,我为顾淮安排了一位圣母女主“我”。
“我”每天陪着他试图感化他,新婚当夜,为了阻止他再杀人,“我”哭着告诉顾淮,其实他是天生煞星,出生后便屠了族人,只是他接受不了导致失忆,结果顾淮得知真相,心魔爆发,把“我”做成标本后,自尽于美人谷底,尸首被野狗叼走,再不见踪迹。
从没想过,我随心所欲构造出来的恶魔病娇,最后真的会报应己身。
脖颈被那双杀人如麻的手束住,我像被点了穴道,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淮低笑俯身。
“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请允许我做完接下来的事情。”
温热气息喷洒在颈间,我下意识闭紧双眼,曾经被抱怨的种种生活,如今走马观花变得令人无比怀念。
公司楼下的浇汁土豆泥我还没吃够,地铁站旁边的铁板烤串说周一会进大鱿鱼......
我不想死!不能死!
拜托,拜托,
不管是谁,请随便来个人救救我吧!
“娘子,你好像很害怕?”
颈间猛然一空,顾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我揽进怀里,轻声安抚。
“没,没有。”
人在极度恐惧中为了求生,反而会激发潜能,我被迫依偎在他怀里,脑子飞速运转自己小说里的设定。
顾淮嗜杀,狡诈,不信任何人。
在原本的剧情中,顾淮下一瞬就扭断了“我”的脖子。
没有给我多想的时间,顾淮逐渐急促的呼吸贴近我的唇。
“娘子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预想到的剧痛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顾淮青涩稚嫩的亲吻,我登时睁开双眼,这个剧情走向怎么和我写的完全不一样?
极度厌恶人类的顾淮,此刻认真且投入,浑身被炙热的气息包裹,我下意识忘记反抗。
就在大脑跟着昏昏沉沉时,
门铃响了。
2
清脆的叮咚声仿佛一记警醒,我慌乱推开他坐起身,顾淮蹙眉,眼底是未被满足的委屈。
“娘子,你不喜欢我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淮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展露出过分的杀意,但我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怎么会,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顾淮顿时开心的勾起唇角,张开双臂想要扑过来,我连忙制止了他。
“有人敲门,我先去开门。”
得到默许后,走向门口的每一步都漫长无比,不用回头,我也能感受到那道黏在背后的灼热视线。
打开门,是季怜。
惊喜之余,我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季怜是公司新来的同事,比我小两岁,因为人手不够,总监让我负责带新。
他为人开朗,来公司不到一周就成为全司上下的小太阳。
季怜挽起袖口的胳膊在日光下泛着蜜色,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眼神刚触到我身上又赶紧移开。
“菀菀姐,我今天刚搬来,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指教!”
一个九十度鞠躬整得我措手不及。
“啊?这么巧?”
我从季怜手里接过精心包装的礼盒,心下讶然。
因为工作原因需要常年和社会新闻打交道,作为独居女性我向来很注重保护隐私,收到快递盒第一件事就是把地址撕掉,门后一直装着阻门器,家庭地址也从没告诉过其他人。
“是人事的陈姐告诉我的,我今天请假搬家,陈姐说你也住这个小区。”
季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容璀璨如阳。
我当即为自己心里那点疑神疑鬼感到愧疚,当初签入职合同时每位员工都要填写家庭地址,陈姐又是个热心肠的人,告诉季怜估计也是想着同事之间帮衬帮衬。
更何况,季怜曾经救过我。
“娘子,你在跟谁说话?”
慵懒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我浑身一僵,尽管到目前为止顾淮没有暴露出明显的杀意,但保不准他会直接捏爆季怜的头颅。
我拼命暗示季怜快点走,最好他能看出我的反常,回屋报警。
“菀菀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季怜明显愣住,随后执着盯着我,嘴唇因为不甘抿成一条直线。
“小朋友,纠正一下,我们是夫妻。”
顾淮走过来无比自然揽过我的腰,低头在我头顶上印下唇印。
要命......我还没洗头啊!!!
脸颊不争气得有些发烫,虽然我写过一些纯爱小说,但正儿八经的恋爱却没谈过一回,眼下被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完美恶毒反派亲昵搂着,内心在惧怕的同时,居然莫名萌动。
完了,我大概是斯德哥尔摩了。
“那个......”,
刚想解释,腰间的力道瞬间加大,顾淮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倾身低喃。
“娘子,怎么办,我好想杀死他。”
悸动了没几秒的心脏,缓慢开始下沉。
这就是我笔下的顾淮,厌恶一切觊觎自己东西的反派,无视法律,永远扭曲。
但好在,现在他会征求我的意见。
嗯,看着落锁的门,如果囚禁也算征求的话。
3
“手里拿的是什么?”
顾淮面带笑容,随手撩起我的头发把玩。
“季怜搬家送来的小礼物。”我小心回答“应该每个邻居都有。”
在他继续的目光下,我只好拆开包装,居然是一副裱好的小框油画,画面正中不是别人,而是我在天台的背影。
“看来,这位小朋友对每个邻居都很了解,不像我,只想了解娘子。”
顾淮贴了上来,张开嘴轻轻在我脖子上咬了咬,复又舔了一下。
心口一滞,
我不记得自己有把他写成狗啊?
那副油画被顾淮以碍眼为名,丢进了垃圾桶,但不知道突然发哪门子疯,又从垃圾桶里拿出来擦了擦,揣进自己怀里。
“娘子,你是怎么容忍如此美丽的自己,被那个干瘪丑陋......的东西框在纸上?”
垃圾桶里的画框四分五裂,顾淮亲昵的点了一下我的鼻尖。
“果然,我就喜欢这样善良的你呢。”
那双深沉黑眸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我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着开口:
“顾淮,季怜是个好人,你不要伤害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