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结果,我万万没想到,几天后他报警了。
警察找上了我爸妈。
我爸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在开会。
老板听见我的手机震动响,脸都黑了,但还是让我出去接听电话。
本来带着烦闷心情的我,接了这通电话,我差点没忍住想把周铠杀了的心思。
简直就是个疯子!
我请了个假,开车回家。
回到家后,看到除了我爸、两个警察,还有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周铠。
我大步走向周铠,把包直接大力地扔他脸上,大吼「你是有病吗!?我什么时候偷你的卡了!?」
他只是轻轻地说了句「卡就在你的车里。」
我真想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向他捅过去,但提前被警察制止了。
「这位女士,请你先冷静点!」
叫我怎么冷静!?
我从来不知道,周铠竟然如此厚脸皮,把警察带到我爸妈这里!?
「好了芊芊!坐下!」我爸拉住了我。
我很委屈,望着我爸,哽咽地说不出话「我,我没有…」
我爸只是拍了拍肩膀,眼眶微红,用稍微嘶哑的嗓音对我说「慌什么,你坐下好好冷静一下。」
紧接着,他对警察露出浅浅的笑容「我相信我女儿不会做这种事,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没有误会,查一下就知道了,许小姐,请问那辆车在哪?」
我收回瞪周铠的眼神,带我爸和警察到地下室。
解锁我的车。
结果…
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卡着一张银行卡。
就是周铠那天给我的卡。
于是,我被逮捕了
…
没几天,又被释放了。
出来那天,我爸妈亲自来接我,我妈哭得梨花带雨。
我爸也鼻尖通红。
可我留意到,我爸的手上戴着一块表,是我之前买的那块。
但不是已经被周铠丢了吗?
…
之后,听说是我爸找到了证据,和周铠对峙。
周铠才只好全盘承认,把自己弄进去了,换我出来了。
我总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特别是我想细问时,我爸妈总是神情沉闷,闭口不谈。
这件事也就只能这么搁浅了。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因,但…已经晚了。
我一直不明白周铠在国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性格突变。
却通过那个讨人嫌的同事,我间接知晓了。
…
由于偶然一次,我回公司来拿点资料,却尴尬地碰见那个同事和别人幽会。
我能理解他们想追求刺激的快感。
但是…我看过同事男朋友的照片,和她幽会的人跟照片里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我不爱管闲事,拿了资料就想走。
那天之后,那个同事看我的眼神就不一样了,有时候还会特意讨好我。
比如请我喝奶茶咖啡,比如邀请我吃饭…
其他同事还以为我们关系变好了,其实不然,我知道她是想堵住我的嘴。
只要她不憋坏招,我也就当无事发生。
可偏偏,她非要拉我「入局」
趁着办公室只剩我俩的时候,她凑过来,意味不明地朝我笑了笑。
「我知道你没把事情捅出去,谢啦!」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干自己的事。
我没时间,也不想跟这种对感情不忠的人接触,这会让我想起周铠那些令人发指的事。
过去了很久,胃里还是不断翻涌着恶心。
「对了,上次来找你的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不由地捏紧了合同纸张。
同事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却依旧继续讲下去「其实吧,干他们那行的,十有八九都是渣男,我劝你还是别陷进去了。」
干他们那行?
同事的一番话把我整的云里雾里的。
「你说什么?哪行?」我问。
同事嘴角抽了抽,眼里流动着不自然的情绪,像是困惑,又像是质疑「你,还不知道?」
「你说啊!」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虽然脑海早已浮现了几个醒目的字眼。
但真正从同事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傻眼了。
我全然不信,周铠家境挺好的,会去干这种事情…
「你不信?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同事拿出她的手机,滑动了几下递给我,语气随意地说「喏,就是他吧?长得倒是挺好的,就是有点高冷」
是一个社交软件,看起来很正常。
但头像和个性签名都在隐喻什么。
看的我头皮发麻,全身凉透。
「说白了,就是快餐恋爱,也很正常,现在工作生活压力那么大,情绪总要发泄的吧」
「你们这么做,是对感情的不负责任,你做这事的时候,想过你男朋友什么感受了吗!?」
我没忍住,抽噎了几下,看着视频里的周铠,心里一阵抽疼。
同事只是冷笑两声「什么不负责任,他玩他的,我玩我的,实在不行就不处了呗,再说了,还是他带我入门的呢」
我想起了周铠说的那句话,让我为他改变。
可现在同事的情况如出一辙,我瞬间呆滞了。
「所以你就妥协了?」我不理解。
同事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翘起二郎腿,眼睛里透出不爽「什么叫妥协?这叫选择,既能得到我想要的,又能接触更多不同的,为什么不呢?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新式恋爱,我们公司不少人玩这个呢」
「是你out了!」
这段话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和三观。
我以为只是周铠这么想,只是一小部分群体。
却没想到,只有我和大家的想法不一样…
我忽然感觉眼前万物都仿佛模糊了界限,不断地旋转和伸缩,看的我差点喘不过气。
「不觉得脏吗…」我嗫嚅道,在问同事,也是在问回忆中意气风发的那个少年。
同事从我手中夺回手机,一脸愤怒地走了。
自此,我再没和她说过话。
部门里的人也渐渐有意无意地远离我。
慢慢的我也失去了社交信息和能力。
…
7.
到了我爸生日的那天。
他喝的有点多了,和我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关于周铠的。
「他本性不坏,只是走错了道,但也是他自个选的,怨不了别人。」
「这段时间,我和你妈都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性格倔,总是憋着不说,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抠着米粒,强颜欢笑「没有,我都快忘了」
「忘了和放下是两回事」我爸从手腕抽出手表,放到我面前,长叹一口气「我也早就放下了」
我看着那块表,越来越模糊。
「芊芊,有些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破产清算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虽然我很懊悔没能守住,也很急切地想要摆平,但这些执着都于事无补。」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就算以前再怎么辉煌,也都是以前。」
我明白,我爸是想劝我放下对周铠的追忆。
我爸喝了杯红酒,脸上抹了红晕「卷土重来的决心,不是靠人和事物来撑起的」
他手指点了点表「芊芊,你觉得我需要吗?」
我爸都知道了,他知道我买表送他的蕴意,可我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里一阵发酸,仿佛红酒在肚子里发酵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抿了抿嘴,看着我爸,「重来后发现,自己的观念和大多人的观念都脱节了,怎么办?」
老妈在厨房洗水果,听到我的问题后,停止了动作。
哗哗水声直流。
接着又关了。
我爸看着我,一脸认真「我问你,一个石头落了小水坑,会怎么样?」
「起,波纹?」
「嗯,最开始只是一小圈,后来就是一大圈,覆盖整个坑,但是,如果那颗石头落入溪水,落入湖水,落入大海呢?你明白吗?
「做事,要先学会怎么做人,保持自己的那份信念,不要轻易被人摇摆,高度和宽度决定你所见的一切。」
我顿时悟了。
看着我爸那双老练而坚定的眼睛。
诚挚地说了句「老爸,谢谢你。」
我爸笑而不语,只是给我夹了个虾,「快吃吧,补充蛋白质。」
饭后,我们一家温馨地吃着水果。
我妈靠在我爸肩头上,幸福地看着连续剧。
我就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
我辞工作的当天,那位同事走到我跟前,若有似无地飘了句话。
「之前找你的那个男人病了」
我跟着同事来到茶水间,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认四下没人后,她才拿出手机给我看,压低声音「好像是被这个女的染了,叫什么来着」
「莉莉」我盯着手机那张照片,失神地说了句。
「啊对对对!」同事用手拍了拍脑门「反正,这个莉莉早就玩烂了,很早就查出病了,但一直隐瞒,害了一堆人」
我想起第一次见她和睡周铠那次见她,确实变了不少。
第一次青春靓丽,那次感觉要掏空了的惨白感。
「你告诉我这个干嘛?」我把手机还给她,隐藏眼底的嫌恶。
同事白了我一眼「我是好心提醒你去查一查」
我和周铠,从未发生过。
更别说查了。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
但我心里,却没有丝毫快感,反而有些难受。
「他在哪个医院?」
同事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不是吧,你真喜欢他啊?」
我屏住了呼吸,轻声吐出「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同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知所措地握紧水瓶「呃,我,其实我也只是知道这件事,真不知道他在哪个医院。」
…
但我从爸妈口中知道了,不过已经是死讯了。
我听到的时候,恍若被雷击中了。
注入神经的痛感。
我没有大悲,没有流泪。
就是独处的时间多了些。
我一直在想,从前的种种。
一直在想,我们经历的那些平淡却又甜蜜的事情。
或者是我们因为某些事争吵,面红耳赤的那些画面。
一次在洗澡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和他的一次视频,他眼露忧伤的问我「如果全世界都不要我了,你还会要我吗?」
我那时还当他是开玩笑,因为他讲完,很快又转变成活跃的样子。
我也就没有认真回答。
…
之后,我爸带我去看他的坟墓。
上面落了我名字「挚友:许芊芊」
只有我。
我爸说「周铠是领养的,他爸妈送他去国外后,就弃养了。他那几年不容易,一边打工赚钱养活自己,一边学习。」
我看着周铠的墓碑,没有说话。
风很大,刺痛了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