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想也是，不由得看向顾宏的眼中露出欣慰，“你心中有数就好。”
旁边的顾依依看着顾宏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瞧瞧。
这就是顾宏。
一口一个为了她，逻辑缜密，声声诚恳。
上一世就是因为他这般模样，她才为了他，一次一次的容忍宁远公主，与顾宝珠亲昵起来。
最后甚至因为他所请，嫁给顾宝珠不愿意嫁给的皇甫爵。
“依依，你跟为父出来。”
顾宏哄好了母亲，抬起眼看了一眼笑盈盈亭亭玉立的顾依依。
小丫头十六岁，还小小的一团。
一张脸有她生母如仙般的清雅之美，又有一种不知道源自何处的艳绝。
明明右脸被划了一道中指长的疤痕而毁容，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好像脸上没有疤痕，从容自信。
“依依可恨为父？”
顾宏带着顾依依走了一段，来到一处凉亭坐下，下人奉了茶立刻退开。
顾依依一路上一直低垂着头。
听到顾宏的话，眼睛里掠过猩红的恨意。
恨为父吗？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
携带恨怨重生归来，断情绝爱的她，你问她恨不恨？
当然恨？
恨不得生啖其肉，将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恨，我恨父亲将我丢在乡下十六年，不闻不问，我恨我被恶奴陷害夺命，以致毁容，父亲却问都不问，见面就呵斥于我。”
顾依依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她怕一抬起头，会暴露眼中那如同海啸翻腾的仇恨之色，让顾宏察觉到什么？
顾宏看着低垂着头一声声说着恨的顾依依，在顾依依看不见的角度，唇角微微上扬。
恨就好。
顾宏在心中暗道一声。
他端起茶轻抿一口：“你恨父亲也是应该，父亲无能，不能护住你的母亲，也不能护住你，让你享受别人家孩子都有的一切。”
“可父亲也是为了你好。宁远公主善妒，她又是皇上的亲妹妹，如果她要杀了你，父亲也不知道该如何保护你，只能用这样的法子，让他觉得2为父不在意你。”
“如此，你才能活着。”
顾宏语气真诚动容。
顾依依低垂着头，听得面上冷笑连连。
“你看，这一次你祖母接你回来，你就遇到恶奴推下马车，企图让你死在大众面前，你说说，为父哪里还敢表露出对你的在意？”
“好孩子，为父知道你心中对为父有怨，可你要心里明白，你是为父的孩儿，为父怎么能不在意你？”
顾宏一声一声，诚恳认真。
顾依依低着头，不敢抬头。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成拳头，好克制她的情绪不要爆发。
“依依，为父不求你能理解为父，可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为父是心中有你的，只是为了你好，为父不得不人前冷落你，不在意你，呵斥你。”
顾宏眼见顾依依一直低垂着头，整个身体隐隐颤抖。
他勾唇一笑，知晓这是顾依依的情绪在挣扎。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一百两银票，放到桌子上推过去：“依依，你刚回京城，为父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先拿去花。”
顾依依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一百两。
顾宏见到她的动作，补充道：“为父一个月俸禄也没有多少，全靠宁远公主，能攒下的不多，你别嫌少。”
顾依依复又重新低头。
她害怕她冷讽嘲弄的笑容，落入顾宏眼中。
一百两。
打发叫花子呢？
她娘当初可是凤城有名望的家族的独女，出嫁时十里红妆，外祖父与外祖母最后，家中财产也尽数都归了母亲。
宁远公主应该还看不上别的女人的嫁妆，顾宏手中握着她娘的家族留下来的全部财产与她娘的嫁妆。
到头来只给他一百两，还摆出一副他穷的模样来。
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她受教了。
“好了孩子，为父知道，你一时也无法原谅为父，为父不着急，你迟早会知道为父的用心。”
顾宏起身走到顾依依面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顾依依的肩膀。
顾依依瞬间就全身僵硬。
一来她讨厌顾宏的触碰，觉得恶心，二来她防备着顾宏，觉得危险身体进入防备状态。
顾宏感觉到手下身体的僵硬，知道这是顾依依情绪的表露，低头看向顾依依小小的一团，面上露出一副笑容。
“好了，为父走了，往后为父会避着宁远公主多来看你，尽量弥补从前十六年对你的冷漠。”
顾宏说的语重心长。
说完，顾宏离开。
顾依依坐在原地，良久，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起手，不断的擦她的肩膀，一下两下。
直擦的整个肩膀传来痛意，衣服下的肌肤红肿起来，她才停手看向了桌子上的一百两。
她拿起那一百两，怔怔的看着，忽而一笑：“不是穷的只剩下俸禄一百两吗？”
那么她娘的嫁妆，以及当年的她外公家的家产，是不是就该连本带利的还给她了？
“依依。”
就在这时，一声呼唤传入顾依依耳中。
顾依依抬起头看过去，就对上凉亭横梁处，停着的另外一只小麻雀。
“依依，你让我托我问其他鸟雀的事情，我已经问到了。”
小麻雀叽叽喳喳。
顾依依抬起手拿起一块点心碾碎。
小麻雀顿时跳下来，边吃着点心，边道：“找到你说的那个脸上长黑蘑菇的人，她就在这里以东的破土地庙。”
“嗯。”
顾依依轻轻应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褐色的药丸，递给小麻雀。
小麻雀歪头看了一眼顾依依。
“将这个药丸给那个脸上有黑蘑菇的女孩。”顾依依用小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嗯，听依依的。”小麻雀抓住药丸，也不吃点心了，振翅冲上天空。
这只小麻雀一走，又一只落了下来。
顾依依也不说话，只是年岁了糕点，铺沉在桌子上，任由来往的鸟雀落下来吃。
她既然要驭兽来帮她打探消息，就必须表现出来对兽类的喜欢与亲和。
如此一来，顾宏也好，旁人也罢，在看到鸟雀其他兽类出现在他们身边，就不会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