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月和肖白露被人群冲散,她捂着口鼻的毛巾也在混乱中被人扯走,就在她以为自己会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时候,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手腕被身后的人用力一拽,下一刻她就跌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头顶传来的嗓音有些微妙的喑哑,但是这男声无疑是盛星月最熟悉的。
“这个时候犯什么蠢?你平时的机灵劲呢?”
盛星月闻言一愣,下意识抬起头,撞进秦慕白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昏暗的楼道里,秦慕白揽着盛星月的腰,下颌紧绷,他的后背撞在滚烫的护栏上。
“咳咳咳……慕白哥,你受伤了。”
沈辛蕊虚弱的声音响起。
盛星月连忙站直身,从秦慕白的怀里挣脱出来,后退了两步,眼看着又被往上跑的人给撞得一个踉跄,这一次她先一步抓住了扶手稳住身体。
这一抓,盛星月才知道沈辛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楼道里的扶手全都变得滚烫,她手上还缠着纱布都被烫得缩了回来,秦慕白刚才还抱着她撞了上去,男人却没吭一声,只是皱着眉头看她。
“咳咳咳咳……”
楼道里的咳嗽声越来越响,他们三个停下来,势必就会被身后要跑的人给撞到,沈辛蕊被人踩到脚惨叫了一声,秦慕白见沈辛蕊神情越来越痛苦,突然弯下腰,直接打横抱起沈辛蕊,加快脚步往上跑去。
被留在原地的盛星月被烟雾熏得眼睛酸涩,她用手捂着口鼻,一边跟着人流往上走,一边喊:“白露?白露你还好吗?”
“咳咳咳……”
然而除了咳嗽声,盛星月并没有听见肖白露回应的声音。
盛星月身上有伤,走不快,在逃亡的人群中逐渐被落下来,烟雾越来越浓,空气中的温度也越来越高,视线越来越模糊。
有那么一刻,梦境的场景和现实重叠,盛星月脚步一晃,整个人朝后倒去。
“你不要命了!”
秦慕白抓住盛星月的手腕用力把人拽了回来。
盛星月眨了眨眼,隐约觉得黑暗中一道微弱的光照进视线里,她看见去而复返的秦慕白,紧锁着眉头严厉呵斥她。
但是盛星月耳鸣得厉害,根本听不清秦慕白在说什么,她张了张口,顿时就被一口浓烟给呛得站不稳。
秦慕白这才发现盛星月整个人都不对劲。
他把身上湿掉的浴巾披在盛星月的身上,自己弯下腰把她背在背上。
“砰。”
又是一阵爆炸声在身后响起,秦慕白被这股气浪冲的身形晃了一下,秦慕白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盛星月趴在秦慕白湿冷的背上,也许是错觉吧,她竟然觉得这一刻火光衬得秦慕白精致的面容都柔和了许多。
甲板上挤满了人,雨水浇到身上的那一刻,盛星月听见秦慕白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然后想把她放下来。
盛星月双脚即将踩地的刹那,又被秦慕白拱了一下腰重新背了回去。
盛星月:“???”
秦慕白面无表情地背着盛星月穿过人群,大雨淋在男人的身上,洗刷掉了他脸上的污渍,盛星月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实在猜不到他要干什么。
她似乎从未看懂过秦慕白。
“星月!”
肖白露激动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盛星月的思绪,秦慕白还没把她放下来,肖白露已经跑了过来。
“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肖白露声音地带着呜咽,她淋着雨,小心翼翼地伸手把她从秦慕白的背上接下来。
“我没事。”盛星月摇了摇头,脚后跟被人踢了一个凳子。
盛星月余光瞥见秦慕白收回去的脚。
刚才秦慕白没有直接放下她,应该是考虑到了她脚上的伤会二次感染,所以又背着她来找肖白露。
肖白露在和盛星月被人流分散后,就被赶来的霍寻给带走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肖白露刚要一个熊抱过去,霍寻冷着一张脸提起她的后颈直接把人拉开。
“你干嘛!”肖白露像炸了毛的猫,回头冲霍寻挥舞着爪子,“松开我!”
霍寻没松手,严厉道:“脚上有伤别乱动!”
肖白露不情不愿地消停下来。
盛星月嘴角抽动,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拍凳子对肖白露说:“坐着吧。”
霍寻这才松了手。
肖白露和盛星月挤着并肩坐在一起,在她耳边低声道:“还好秦慕白回去找你了,不然我就要和这个暴君拼命。”
那时候情况危急,肖白露想回头去找人,霍寻根本顾不上其他人,带着肖白露就往前冲,为此到了甲板上,肖白露还和霍寻起了争执。
“那个情况往前跑才是对的。”
她们这个位置虽然避免了直接被雨淋,但是盛星月身上的毛巾特别吸水,这会儿冷得她一开口牙齿都在打颤,额发的阴影下一对乌亮的黑眼珠随意一瞥,就看见站在霍寻身边的秦慕白。
然后是最在角落的沈辛蕊。
沈辛蕊一双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她,却比这场暴雨还要寒冷。
盛星月视线落在沈辛蕊的手腕上,纱布已经被雨水打湿了,渗透出来的血迹染红了一圈白纱,格外醒目。
盛星月脊背一僵,突然就明白秦慕白之前对她憎恨增加的原因了。
在被下药险些被人玷污后,沈辛蕊醒来自杀了,看这个情况应该是被秦慕白救下来了。
同样的经历,盛星月遍体鳞伤靠着自救逃出来。
同人不同命。
盛星月移开视线,深切体会到自己和这群人格格不入。
她像是一只迷路的野猫,错把猎场当伊甸园,成为了别人手里随意摆布的棋子。
“安静,安静!”
“请大家有秩序地排队,不要推倒身边的人,我们马上安排救生艇护送大家先行离开。”
工作人员隔着雨声歇斯底里地喊着。
原本躁动的人群在听见开放救生艇后,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加吵闹,他们褪去了宴会场上优雅的外皮,暴露了自私自利的那一面,都想成为第一个乘坐救生艇逃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