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泡澡的原因，还是这一天被秦家人的无耻榨干了精力，盛星月洗完澡出来，整个人身心疲惫。
吹完头发，盛星月晚餐都没吃，她站在窗边看着猫舍的监控视频，头疼得厉害，盛星月喝了一杯牛奶困意就有些挡不住。
等秦慕白上楼来后，盛星月已经在卧室躺下了。
盛星月细细的呼吸声很沉稳，显然睡得正熟，秦慕白来到床前，垂眸看着平躺的盛星月，这个视角能让他清晰地看到盛星月脸上那些愈合的疤痕。
秦慕白的眼神微黯，不由得联想到当初盛星月出院时，那个主治医生和自己说的话。
失忆，中毒。
至于盛星月的失忆到什么程度，医生也没有一个确定的数据。
秦慕白转身往外走，在离开卧室的时候，他顺手把卧室的灯和门都给关上，他有一个最新的猜测，那就是盛星月到底有没有经历过烧伤。
自从出车祸后，盛星月的睡眠质量就大幅度降低，睡前都需要喝一杯热牛奶。
虽然偶尔也会做噩梦，但是梦醒后，除了那种心悸的感觉什么画面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见了秦舒亦的原因，这一晚盛星月又做梦了。
梦里不再是火光冲天后硝烟弥漫的世界，盛星月的眼前是一条充满高科技的幽暗走廊，她穿着白大褂，挂着工作牌。
虹膜扫描后，机械的大门向两边敞开。
暗蓝色的灯光下，盛星月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囚室”，一个个鲜活的人躺在透明仓里，泡着蓝色的药水，仿佛被做成了标本。
然而一旁正在运行的仪器显示，这些人都还活着。
盛星月快速闪了进去，机械大门重新关上，盛星月站在一排排操作台上，从发卡里取出一块小小的芯片接入端口，然后双手快速在操作台上敲击着。
淡蓝色的屏幕上，数字疯狂跳动，盛星月沉着脸，伸手划过屏幕，视线快速从实验体的信息档案扫过。
就在传输完成的提示音响起时，盛星月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实验体的档案上。
2号。
那是一双灰色的眼睛，直直地透过显示器和盛星月对上。
眼尾弧度下垂，苍白的面容，看起来死气沉沉，配上精致的五官仿佛是雕刻出来的人偶。
那是盛星月第一次见到身为实验体的秦舒亦。
传输的资料卡在了百分之六十，警报器响了，盛星月只能临时撤离。
第二次，她在后花园里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秦舒亦。
和躺在营养仓里不同，秦舒亦穿着干净的病号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男人背对着盛星月，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通过动作来分辨。
对方像一位仁慈的长辈，细心地检查着秦舒亦的身体情况，末了还摸了摸秦舒亦的头。
助理走近对男人说了什么，刚才还坐在轮椅上无动于衷的秦舒亦突然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盛星月。
男人点了点头，然后背对着盛星月推着秦舒亦的轮椅离开。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盛星月惊吓着回头。
身后的人没有脸，只有一张嘴在动，说着说着，对方突然就扑了上来。
梦里的盛星月开始跑，场景转变，这次推着轮椅的人变成了她。
秦舒亦每隔三天都会被放出营养仓，盛星月接手了秦舒亦的护理工作，推着他到花园里看花。
秦舒亦无动于衷地坐在轮椅上，呼吸都很浅，展翅的蝴蝶飞到秦舒亦的指尖上，盛星月微笑着，伸手抓住那只蝴蝶然后送到秦舒亦的面前。
秦舒亦仿佛看不见，灰色的眼睛毫无焦距，仿佛上次的对视只是一个意外，又或者是盛星月的错觉。
三天后，等盛星月再次见到秦舒亦的时候，那个干净的少年遍体鳞伤仿佛从血水里捞出来的。
那是盛星月第一次看见秦舒亦出现了失控，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皮肉，医护人员冲了进来，隔开了盛星月，给秦舒亦打了镇定剂随后急匆匆地推进手术室。
盛星月茫然地看着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盛星月眼前一黑，耳边响起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你叫什么？”
“我叫盛星月。”
“岛外的世界很漂亮。”
“有机会，我带你出去看看。”
“秦舒亦。”
“什么？”
“我的名字，秦舒亦。”
“秦舒亦？好巧啊，我认识的一个人也姓秦。”
天色暗沉下来，眼前的秦舒亦已经不见踪影，盛星月双手沾满了鲜血，警报声和爆炸声冲刺着耳膜。
眼前的人影晃动，杂乱的声音催促着她。
“宝贝跑，快跑，别回头。”
“等星星长大，要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
“你是爸爸和妈妈的小星星，是上天送给爸爸妈妈最好的礼物。”
“姐……”
无数身影围了上来，他们伸出手，急切地想要抓住盛星月，盛星月头痛得要炸开，她挣扎着，想要努力去看清楚他们的脸，可是越挣扎，她就被束缚得越厉害。
最后在雷声中惊醒过来。
闪电把夜晚照亮，雷鸣声落下，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大雨拍打着窗户，盛星月在黑暗中抹了一把脸，她蜷缩着身体，双手用力地抱着膝盖，大口大口呼吸着。
习惯开着灯睡觉的盛星月第一次在黑暗中醒来，雨声越来越大，盛星月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直到卧室的灯亮起，盛星月茫然地抬起头。
秦慕白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盛星月惊魂未定的样子蹙了蹙眉。
“秦慕白？”
盛星月的视线落在男人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迟疑，她的大脑还有些迟钝。
秦慕白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
他把水杯递过去。
盛星月接过水杯，温热的水入喉，她想，这个梦真长的，一个接着一个。
要是秦慕白转身就走，她可能会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谢谢。”喝完水，盛星月又重新躺了下去，她抱着秦慕白的胳膊呢喃道：“也只有在梦里，你才会这么陪着我。”
秦慕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盛星月还没彻底清醒，显然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他有些生涩地将手放在了盛星月的脊背上，感受着她睡衣被冷汗湿透，宽大的手掌带着安抚性质地拍了拍，看着盛星月重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