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月站在窗台,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指尖把玩着花瓶里的红玫瑰,夏夜的晚风夹着热浪从窗台吹进病房,让她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肖白露醒来的时候觉得嗓子发干,麻药过去后,她身体的痛觉好像被放大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自己所处的困境。
手背上的输液管已经拔掉了,肖白露微微侧目,涣散的目光顺着皎洁的月光落在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的盛星月身上。
电话那头的盛行之说:“除了我们,还有另一股势力也在暗中清除肖白露这次事故的风波。”
盛星月问:“是她经纪公司做的?”
“不是,她经纪公司一开始是想买通稿炒作她敬业,把事件放大的,后来突然就撤掉了。”
“我知道了,网络上的风向要麻烦你帮忙多留意一些,警方这边我自己来跟进。”
“嗯。”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晚安。”
挂了电话,盛星月垂眸看着手机屏幕出神,她知道肖白露已经醒了,但是没有急着转身。
肖白露的手指动了动,干涩起皮的嘴唇微微张开,哑声道:“兔兔。”
“嗯?”盛星月转过身朝她走来,“醒了。”
“我……”肖白露的眼睛肿得有些睁不开,她浑身上下好似有蚂蚁在咬一样疼得难受,但是她咬着牙没有吭声,只是努力地伸出手去抓面前的人。
盛星月垂眸看着她举起来的手,主动握住。
在两只手握住的那一刻,肖白露喘着气说:“别查了。”
“什么?”盛星月用医用棉棒沾了营养水,动作温柔地涂抹在肖白露干涩的嘴唇上。
肖白露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道:“不要再查下去了,把它当做一次意外。”
盛星月手上动作一停,她垂眸,和肖白露的视线对上:“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做的?”
肖白露不吭声。
盛星月丢掉医用棉棒,试探性地猜道:“霍寻现在那个未婚妻?”
“不是她。”
肖白露脸色苍白,刚缝合不久的伤口还没愈合,她想笑,但是被疼痛折磨的她现在连一个微笑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只能轻微地摇头,“她好不容易得到霍寻,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蠢来整我。”
盛星月眯起眼睛,她现在脑海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为了证实这个猜测,盛星月用一种笃定的口吻去诈她:“在我和秦慕白结婚的那段时间,你是不是就认出我了?”
她这句话问得太突兀了,以至于肖白露忘记了掩饰,震惊的眼神直接出卖了她。
盛星月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肖白露,果然知道一些事情。
肖白露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她闭上眼睛,搭在病床上完好的那只手颤抖着,抓紧了床单,沙哑的声音透着浓浓的自责:“对不起。”
“对不起。”
一连两声对不起,让病房里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盛星月的眸色深了深,她没有接受肖白露的道歉,只是望着病床上神情痛苦的肖白露说:“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我父母讨一个公道,他们不能白死。”
“我知道。”肖白露的手腕搭在眼睛上,理智和愧疚的小人同时拉扯着她,最后,肖白露放下手,用那双泛红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好友说出了她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肖家,当年也是参与者。”
原本以为会难以启齿,可是当一个秘密开了头,后面的事情就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肖白露的思绪陷入了回忆里。
十年前。
肖白露在得知好友被绑架后,就陷入了极度不安的情绪里,根本没有心思上课。
这天,得知出差的父亲就要回来了,肖白露翘了课,急匆匆地赶回家,想要求父亲帮自己找人。
母亲出国旅游去了,家里只有佣人,肖白露来到父亲的书房,等着等着没想到靠着书柜睡着了。
那天傍晚她是被雷鸣声吓醒的,等肖白露悠悠醒来,就听见书房里父亲在和人谈话的声音。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都看不住,沈万恒,别让我质疑我选错了合作对象。”
肖白露一声“爸爸”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她捂着自己的嘴,躲在书柜后安静地听完了全程。
肖白露怎么也没想到,好朋友被绑架竟然不是意外,而是沈家自己人策划的。
肖白露浑身如同坠入了冰窖,等父亲离开后,她狼狈地离开了书房,并且抹除了自己去过书房的所有痕迹。
肖白露冒着大雨跑去沈家,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叔叔,但是等肖白露赶到沈家的时候沈家已经一团乱了。
肖白露从佣人的口中得知沈靖辰和盛岚在绑匪的要求下,亲自带着赎金去救大小姐了。
肖白露坐在沈家等啊等。
等着天光破晓,她没等来自己的好朋友,反而是等来了沈靖辰和盛岚双双意外去世的消息。
那一刻,肖白露在慌乱的人群里,看见了沈家小叔沈万恒。
沈万恒跪在沈爷爷面前,自责地扇着耳光,沈爷爷气急攻心,昏迷不醒被送往医院。
没多久,案子的结果出来了,沈氏夫妇去世被证实了意外,至于绑匪是沈靖辰的竞争对手,破产后,对沈靖辰怀恨在心,所以设计绑架了他的女儿。
“那时候警察侦查了现场,没有找到你,所有人都说你也被绑匪撕票了,沈万恒不信,还公开悬赏你的下落。”
“所有人都把沈万恒当成好人。”如果没有偷听到父亲和对方的谈话,肖白露也会那么认为,毕竟沈家小叔叔可是很宠她们这些后辈的。
直到半年后,警察带着疑似被绑匪撕票的沈辛蕊来到沈家,肖白露怀着忐忑的心跟着父母一起上门探望。
被找回来的沈辛蕊瘦了许多,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天之娇女变得胆怯害怕,不让陌生人靠近。
所有人都在心疼这个被找回来的沈辛蕊,只有肖白露,她不顾对方的挣扎,冲上去抱住了对方,求证似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耳后上。
没有。
“她和你小时候长得真的太像了,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我自己想多了,可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每天都腻歪在一起,她就算再模仿你,假的终究是假的。”
肖白露做不到自欺欺人,她只能疏远了这个冒牌货。
盛星月的声音很平静:“除了肖家,秦家也参与了?”
“具体有多少人参与了我不知道。”肖白露摇头,抓着盛星月的手哀求道,“放弃吧,别再查了,我父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肖白露的父亲当年是参与者之一,但是沦为弃子的下场就是赔上了自己的命和整个肖家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