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敲门声响起,吓得盛星月心脏猛地一跳,她清了清嗓子,佯装淡定地问道:“谁?”
“是我。”门口传来少年干净的嗓音。
听见张皓然的声音,盛星月平复了被吓到的小心脏说:“进来。”
盛星月听着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双手撑着床垫坐了起来,目光落在小朋友手上端着的木制洗脚盆上时一脸茫然道:“这是干什么?”
“药浴。”张皓然把木盆放在床沿,挽起袖子对她说,“这是用中药熬的,不仅有安神功效,还能排毒除湿改善皮肤。”
盛星月笑道:“少年,你才十八岁,这么早就开始养身真的好吗?”
“给你养的。”张皓然双手插着腰,俯视着盛星月说,“你是自己伸进来还是我来?”
木盆里的水散发着热气,已经是褐色的液体了,中药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隐隐还带着一种沁人的花香。
“我等凉一点再泡。”盛星月鸭子坐在床上,没动。
张皓然插着腰说:“我兑了冷水。”
“谢了。”盛星月笑着说,“时间不早了,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快去睡吧,我等会泡完会处理废水的。”
张皓然眯着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什么事?”盛星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装傻。
张皓然弯下腰,直接朝盛星月的裤腿下手。
“哎哎哎。”盛星月一边躲一边警告,“少年,你要造反是不是?张皓然!”
“叫然哥都没用!”张皓然把盛星月睡裤的裤腿挽到了膝盖上。
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这双腿在短短三个月里遭受到了两次创伤,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肉眼可见的疤。
少年突然就愣住了,他颤抖着手,似乎想要去碰那些疤,但是又一副不敢的模样。
盛星月若无其事地把脚伸进药浴里,水温很高,但是在她承受的范围内,不会被烫伤,她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早就好了。”
“疼不疼?”
少年的嗓音沙哑,僵在半空的手终于温柔地放在了那一道醒目的疤上。
“嗯?”他的声音太轻了,盛星月没听清。
张皓然垂着头,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痊愈的伤口,哑声说:“当时一定很疼吧。”
盛星月:“……”
伪装的面具瞬间被击碎,盛星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怎么可能不疼呢?
可是这么久以来,没有人问过她疼不疼。
第一次出车祸的时候,她睁开眼看见秦慕白,委屈又带着一丝甜,结果她没有等来秦慕白的心疼,反而等来了男人二次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害,让她一次又一次体验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一滴晶莹的泪花无声砸在少年的手背上,烫得少年一哆嗦。
张皓然愣了愣,随即张开双臂,一把环抱住盛星月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温柔的嗓音像盛夏的风,带着一股少年特有的质感:“妈妈已经走了,爸爸失踪了,我们现在只有彼此了。”
他说:“我已经长大了,可以成为姐姐的依靠。”
盛星月仰着头,把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她胡乱地揉了一把少年的头,把他的造型弄乱,在张皓然一脸委屈的表情里破涕为笑道:“谁说我们只有彼此了?这话让三妹听见,它得挠哭你。”
温情的气氛被她打破,少年气得咬牙,换了个话题问道:“他家暴你了?”
“没有。”盛星月指着脚上的疤说,“这一看就不是打的啊。”
张皓然不信,不依不饶地问道:“那你脖子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盛星月压低了声音,故弄玄虚道:“如果我说是猫抓的,你信么?”
“我是傻瓜?”
“……”
孩子大了不好骗了,盛星月气得又伸手去揉他的头,张皓然连忙躲开。
少年捂着自己的头顶控诉道:“把我揉秃了你负责啊。”
盛星月往后懒懒一撑,晃着一双腿,哼笑道:“随便秃,姐姐养得起。”
张皓然拿出手机,点开录音,递到盛星月的面前,一脸严肃道:“再说一遍。”
“说什么?”
“刚才的话。”
“不是吧,然哥。”盛星月坐直身,“你这是怕我赖账?”
“对。”张皓然说,“我要录下来,将来你要抛弃我了,这些可都是证据。”
“行行行。”盛星月举手投降,“怕了你了,说什么长大了,我可以放心依靠你了,到头来,我们然哥还是个臭弟弟。”
张皓然催促道:“你快点。”
盛星月清了清嗓子,嘴角上扬,恶趣味十足地对正在录音的手机说:“如果哪一天,我们然哥被我揉秃了,我会对他负责的。”
张皓然保存好录音,在盛星月看不到的视角里,又把这份音频上传到云盘备份。
也不知道是这药水真有效果还是怎么,盛星月泡着泡着,身上就开始冒汗,热的红晕一路从脖子爬到脸上。
“起药效了。”张皓然收起手机,拿过纸巾盒,一边给她擦汗一边说,“接下来天天泡。”
不等盛星月反抗,他就板着脸,像是在训不听话的小朋友:“泡脚促进血液循环,对身体好。”
被迫身份互换的盛星月开始顺毛哄:“知道了然妈妈。”
张皓然:“!!!”
少年气笑了。
二十分钟后,小朋友端着木盆离开,盛星月看着自己泡得红彤彤的双脚,晃了晃脚踝,笑着在床上滚了一圈,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药浴真的起了药效,盛星月难得一夜无梦,睡了个舒适的美容觉。
上午九点,猫舍就迎来了新的客人。
在听见车声响起后,张皓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头看了过去。
车门打开,
后座里走下来的男人身形挺拔,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摄人心魂的深渊。
下一刻,两道视线隔空遇上,空气中顿时就有点针锋相对的味道。
然而这不过是少年自以为是的。
秦慕白的视线落在少年的身上不到两秒,很自然地移开了,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