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扬也在后来,才知道自己拒绝的人到底是谁。
荀老先生原名荀渊,他出身寒门,三十岁那年高中状元,为人古板爱才,只不过在御史台中为官半年,就弃官复耕。
大宋先帝惜其才华,派人前去询问原因,使者抵达之时,当时的旬老先生正值壮年,只着一条麻裤子,赤倮着上身,浑身上下都沾染黄土正在犁田,俨然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
使者目瞪口呆,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农夫与新科状元联系到一起,反复与村民县令确定,才半信半疑地接受这就是状元荀渊。
谁知道荀渊一听来人是朝廷中人,甩脸就走,毫无相谈的意思。
在使者多次尝试之后,终于打动了荀渊与其同坐一席,相谈得知,荀渊在御史台的半年间,看到了无数官员的顽劣事迹,且多数为开国功臣与其子弟,完完全全地恃宠而骄。
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搜集了诸多人证物证,就在他提交给当朝的御史大夫之后,那些证据毫无迹象地消失了,不管是物,还是人。
荀渊以新科状元,五品御史大夫之身,怒斥当朝御史大夫,质问其所欲何为,御史台,若不行使其监察百官之职责,那如此御史台,不如一把火烧掉得了!
但最终在御史台的团结一致之下,荀渊的声音,最终也就只能在御史台中回荡,没能传出一丁一点。
甚至还被御史大夫点醒,若是不想自家母亲如同那些人证一样消失,就管好自己的嘴。
满腔怒火却又处处被监视,无法独自觐见先帝的荀渊,愤然丢弃官服,一人一驴回到了自己老家耕田,照顾自己的母亲。
使者将荀渊的话,原原本本地回禀给了先帝,先帝长叹,自己又何曾不想为政清明,大刀阔斧地整治朝政,自己承袭太祖帝位,大权却落于旁人手中,奈何能力不足啊!
他让使者带话回去:卿之所念,乃我大宋之福气,但奈何权不在手,兵不受控,此乃朕之过矣,今朕欲建书院,名为同物,邀汝为院长,教我大宋子弟,延我大宋福祚。待时机成熟,定不负卿之所念。
荀渊闻言,也是长叹,即使是贵为帝皇,也是身不由己,那自己受的这点委屈,又算得上什么。
他回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书院建成之时,庶民定然前往京都赴任,不负陛下之托。”
自书院建成,至今已经三十余年过去,荀渊一身黄土而来,受尽耻笑,最后用自身的才识令众人折服,成为同物书院当之无愧的院长。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众人熟知的,一步一步带领着同物书院,成为京都第一书院,自己也成为泰斗级别的先生,又因其公正无私,从不涉及官场纷争,更是饱受大宋所有文人的尊重。
若是那些在书院备考的人,收到了荀老先生的腰牌,那可是无上的荣誉,受到荀老先生亲自指点之人,最起码也是一甲前三之人,也就是探花以上的人物。
若是他们知道萧扬不仅收到了,还拒绝了荀老先生的邀请,怕不是恨得牙痒痒,直接就要过来痛揍萧扬一顿,这可是别人梦都梦不来的荣誉,他就这样拒绝了?
但萧扬当时也是没有想太多,毕竟自己受尽敌视,去了书院,反而是寻不自在,故也只能婉拒。
这些天来,萧扬凭借着荀老先生送来的算学书籍,补充完善了自己答题方面的瑕疵,可以说尽自己能力做到了最好,如此方能以绝对的优势夺得会试的榜首。
这些天来,最辛苦的就是阿强了,每天不停地酿酒,但是又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酿出来的酒被偷,只有极少数的酒,能够被萧扬认可,抬入酒窖,得以幸免。
强子每天都过来问一遍,大哥!什么时候抓住那两个毛贼!这些酒可都是强子辛辛苦苦酿的,被偷的可都是他的心血!
萧扬每次都是不紧不慢地回答,不急不急,那些酒偷就偷了,也不是什么好酒,放宽心。
为了自己的心少疼一点,阿强现在的酒酿得是越来越好了,产出优质酒的概率直线上升
那两个小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偷去的,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劣质酒罢了,但就是这些劣质酒,也足够让那些人如获至宝了。
萧扬在学习之余,就是去看看那两个小贩的酒卖得怎么样了,卖到什么样的价格,喊出了什么噱头。
这十天下来,两个小贩的酒每天都是销售一空。
在温玄那群公子的宣传之下,京都所有人都知道同物书院旁的街道上,两个小贩卖的酒,那可比天上的琼浆玉液,一口难忘。
这两个小贩,商业头脑也是极好,从一开始的五两一坛,竟然卖到了如今的十五两。
但奇怪的是,越贵那些世家公子反而越喜爱,一次两个看不对眼的公子,在买酒中互相抬价,甚至卖出了五十两一坛的价格。
也就是那一次之后,小贩直接提到了十五两一坛,让普通百姓,只是尝一口就得花掉差不多一两银子。
见两小贩越卖越红火,萧扬也心满意足地准备回萧家,可是却不料冤家路窄,迎头就撞上了温玄。
温玄一惊,脸上先是露出了明晃晃的厌恶,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咕噜一转,换成了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
“哟,这不是萧解元吗?怎么如此空闲,不用温习算学吗?本公子可是听闻解元的算学,可是有些危险,既然来到了同物书院,为何不进来坐坐,学习一下算学呢?”
“哦!不好意思,本公子忘了,萧解元并非世家子弟,并不能进入同物书院,冒犯了,冒犯了。”温玄一副惊醒的样,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给萧扬行礼道歉。
听到温玄如此嘲讽挑衅,身后的支持者们肯定得捧场,有多夸张就多夸张地大笑,似乎温玄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
萧扬心中冷笑,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么贱的人,不想打他,还递一张脸过来给你打。
萧扬同样换上一张温和的笑脸:“哦?这不是温亚元吗?久违了,久违了。”
只是听到亚元两个字,温玄的笑脸就僵住了,萧扬竟然胆敢称呼他为亚元,这是摆明了在他头上乱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