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会试皇榜出现之日,便是萧扬被逐出师门之时,他们的脸上就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了极其猥琐的笑容。
他们的手中掌握着大宋最好的资源,哪个不是家财万贯,挥金如土,哪个不是每日山珍海味不断,视珍品如无物?他们手中的资源,足够撑起无数个萧扬。
而萧扬先前能够让他们忌讳的只有那乡试的第一名,还被荀老先生收为弟子,而今传出萧扬会试必然落榜,此举更是辱没师门,荀老先生怎么可能留下一个会试都考不上的弟子?
故而现在的萧扬,在他们看来,甚至不如自家里养的狗高贵。
“萧解元,喜欢看是吧,慢慢看,看仔细咯。要看就趁现在了,以后可就没有这个机会能让你看到这么多稀罕玩意了,到时候可别说我们这些同窗,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留。”
萧扬专注于面前的各式各样的京瓷、彩瓷,对这群家伙的言行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于无视掉了,但这也使得他们觉得自己说中了萧扬的软肋,更加变本加厉了。
反正现在离书院开门的时间还早,他们命自己的随把准备送给荀老先生的礼物,搬到了萧扬的身边,围成了一个圈,并不停地嘲讽道。
“萧解元,你到底能不能看明朗啊,这可是先朝皇宫里留下的宝贝!”
“这个可是河南钧窑出产的,怎么样,很厉害吧,今天是大开眼界了吧。”
“萧解元,我这个可是著名景镇出品的青花瓷,不看一眼吗?待会就没得看了?”
言辞之间,竟然像挑逗一条小狗,又像是在戏弄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的确,曾经的萧扬,在萧家被抄了之后,确实是一贫如洗,只能在乡下的一间茅草屋凄凉度日。
而曾经的萧扬更是终日埋头苦读,希望能凭借一己之力重振门楣,但可惜为人过于单纯,只会死读书,而不会反抗。
三年接连落榜使得他志气全无,在浑浑噩噩之中与赵湘灵完婚,最终却落得一个死在乱葬岗的下场。
可要是说现在的萧扬不识货,还想随意站在萧扬的头顶上撒野,那他们可是想得太多了。
他冷哼一声,这些东西放在现代固然是珍品,但那也是建立在是古董的基础上,而今它们只需要有钱,便能够买到的物件,那么萧扬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缺陷。
“先朝皇宫里的宝贝?此酒尊,白釉象耳,晶莹剔透,出自邢窑,工艺精湛,曾经的它的确是宝贝。”
萧扬摇了摇头,叹息道:“只是可惜历经战乱,现在的它身上有着划痕与修补的痕迹,勉强只能算得上一个精品,珍品可是远远不及。”
然后萧扬瞥了一眼那个开口的公子,只见他耳根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切正如萧扬所说,这个酒尊正是因为有着缺陷,才会在修补之后被家里人挑选出来作为礼物。
因为他学习并不好,即使送的礼物再高贵,也无法入荀老先生的眼睛,故而家里一般都是挑选一些并不算珍稀,但能说得出名头的物件,作为每年的惯例来送给荀老先生。
“还有这件,河南钧窑确实是鼎鼎大名,只是可惜这天青海棠花盆,不知是何时,底部竟然缺了一块,看来你们家,对这个花盘并不重视啊。”萧扬继续摇头,走向下一件。
“哦?这一件青花瓷瓶,确实不错,上端纹有翔鹤、莲花,辅以卷草、古钱、回纹、朵云,如此一套工序下来实属不易。”
“只是可惜烧制的过程中,外罩透明釉太薄,使得整体呈现黑色,反倒使得最重要的青色并没有那么显眼。”
萧扬的头就没有停下来过,每说一处,便叹息地摇头,使得他们浑身不自在。
“这几件,属实不行,都只能说空有噱头,实则一堆缺陷,你们的家底难道就这?还有没有更好的东西,让我看看啊?”萧扬发问道。
围住萧扬的那群随从们一愣,怎么自家主子一直听着萧扬点评,却无一人反驳,他们是不懂这些瓷器,但是主子们知道啊,为何现在都哑然失声了?
“哦,对了还有王公子的瓷器,我还没作点评呢。”萧扬灵光一闪,然后从身边围成一堆的物件中,想要找出那个王公子要送的瓷碗。
结果萧扬眼睛还没扫够一圈,那个王公子便急急忙忙地唤人把瓷碗直接收回了托盘之中,并且用红布盖住。
“怎么了?不敢给我看了?是不是也有点什么缺陷啊?”萧扬笑道。
王公子冷哼一声,道:“我王坛所赠给荀老先生的礼品,那定然是珍品,你若是信口开河,可别怪我不客气!”
见王坛急了,萧扬不急不忙地道:“王公子,不要急嘛。刚才我也看到了,你那个瓷碗,同样出自钧窑,更是罕见的镂空紫青斗笠碗,造型与手法,都堪称完美……”
王坛急切地打断道:“那你还多言什么,我赠与荀老先生的礼物,何须你来点评!”
“王公子别急啊,你那个瓷碗,底部釉彩因为保管不当,有所开裂,如此一来,便算不上珍品了,萧某乃是好提醒公子,若是真的想送荀老先生珍品,应该现在就回家换一个。”
“什么?”王坛听完,连忙背过身去,掀开红布仔仔细细地观看那一个瓷碗,看了好一会,才看到那一道细微的裂痕,竟然真如萧扬所说!
王坛回头一脸惊讶地望了萧扬一眼,萧扬顶多只是远远看了这瓷碗几眼,怎么就能够看出来,这个瓷碗有了缺陷?
而他前几天亲自挑选礼物之时,明明都检查过,还没有裂纹,是完好无损的珍品。
而为什么现在会多了这么一个裂纹,他也想不明白,但这无疑是人他在自己看不起的萧扬面前,丢了脸面!
他抬起一脚就朝自己的随从踹去,大喝道:“狗东西,只是一样东西都拿不好,要你有什么用!还不快给我滚回去,问我父亲要另外一件礼物来!”
随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他捂着肚子,忍着痛回应道:“是,少爷,我这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