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扬述说天奴的遭遇之时,冼远已经泪流满面,他的日常里,只有戏曲以及刺杀,根本不知道天奴这个名词,对于天山人来说是怎么样的存在。
更加不知道,整个开元楼内,都是饱受痛快的天山人。
他望着萧扬那伸出的手,想要回应,但却又害怕因为自己的冲动,毁了一切。
单单就一个田兴,就已经足以让他们窒息了,更别提他们知道,田兴的背后乃是梁王。
萧扬不过是六品大夫,拿什么去对抗一个王爷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想告诉你,如果你加入我们,我会保证你以及整个戏班的家人的安全。”萧扬微微笑道,“毕竟能够像你们这样敬业,学习能力这么强的戏班子,整个大宋也不多吧。”
冼远的确是十分重要,但整个季青班同样重要,唱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必须得有整个戏班的努力与付出,才能办好。
这些天来,季青班的专业素养让萧扬十分满意,尤其是五天就能够把《霸王别姬》这一出戏给练出来,足以看出他们深厚的功底。
虽然只留下冼远,不管季青班其余人的死活自然也不是不行,但总归是留下芥蒂,萧扬并不想那样。
“萧大人……此话……当真?”冼远难以置信地问道,“您真的能够保证我们家人的安全吗?”
“我萧扬许下的承诺,从来都不会食言。”萧扬回答。
古人云一诺千金,诚信是古人最重视的品质,若是一个人失去了诚信,那么此人便会立马变得臭名昭著,不管他做什么事,别人都会觉得是假的,在演戏给别人看。
来到大宋这些时间,他许下的承诺,都一一兑现了。
一是答应韩信,要把云落村里的人,全部救出来,并且让他们重新为人。
二是答应荀老先生,要开放同物书院,并且逐渐把教育拓展到全国各地,这是一件需要循序渐进的事情,但第一步,萧扬已经迈出去了。
三则是答应赵老将军,要在他去世之后,替他守护好赵府,故而即使赵府对他百般刁难,他也一如既往地在警惕着一切可能会伤及赵府的威胁。
如今对冼远,他也是许下了承诺,冼远的才华,以及遭遇,让他怜惜。
如果冼远真的投靠了萧扬,萧扬不可能会让冼远失望。
“可是大人您……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冼远想起了梁王势力的强大,“萧大人您对我们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倒不如您把我们都杀了吧,这样我们也能够解脱了,也不至于连累萧大人您。”
萧扬他虽然有钱,官职对于他们来说,也并不小,但六品官员对付一个封地千里的王爷,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梁王想要让他们死,他们就只能死,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
“你有尝试过吗?在没有尝试之前,不要说不可能,也许只是因为你没有迈开那一步呢?在你没有迈开那一步之前,就言及死亡,这是懦弱的表现。”
萧扬伸出去的手都有些酸了,他真的没有想到冼远竟然想得那么多。
如果是普通人,听到萧扬的这番说辞,不说什么其他的,起码得先跟着萧扬干再说啊,哪有还没开始,就已经在想身后事的?
也许这就可能是追求艺术之人所独有的感性吧,在萧扬教他们《霸王别姬》的时候,冼远也并不是照单全收,而是有根据他自身的经验,已经大宋的情况,做出了些许的改编。
有些意见甚至就连萧扬都得拍案叫绝,这样使得《霸王别姬》更加适合大宋人的审美,是《霸王别姬》成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以萧扬才会如此强烈地想要冼远留下来,因为冼远的价值,是根本无法用金钱去衡量的。
“也许吧,但冼远我,真的不想拖累萧大人……”冼远放弃了挣扎。
即使萧扬不杀他们,田兴以及宋铭,可不会放过他们,更不会放过他们的家人。
“你的想法,已经错了,是我主动想要招揽你,你若加入,将会是我的一大助力,根本就不可能会是累赘。”萧扬累了,收回了手。
但很快,萧扬就下了决心,他本想让冼远自己说出来,但冼远如此消极,想来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其实我知道,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他是当今大宋的梁王,宋铭,而他的父亲,宋擎,正是死在我的手下。”
萧扬说出了让冼远他瞳孔剧震的一句话。
宋擎冼远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正是因为宋擎对诗词歌赋的喜爱,这才发掘了冼远这么一个人,可以说是宋擎培养了现在季青班,现在的冼远。
冼远现在在戏曲的造诣有多深,他就有多恨宋擎,为了让冼远失去后路,他把冼远的父母给关押了起来,美其名曰是照顾他们的生活。
但每一次在他想要休息,想要偷懒的时候,那一声声凶狠的唾骂,却是告诉他,若是他不努力,不能完成任务,那么他的父母,将会在痛苦之中死去!
季青班中的其他人,大多也是这样的情况,他们有些已经成家,但妻儿无一不在宋擎的手上,故而他们除了为宋擎卖命以外,根本别无选择。
当宋擎去世的消息传来,他们别提有多高兴了,在宋擎丧礼的那段时间,他们仿佛被遗忘了一样,没有任务,也没有演出。
他们用自己简陋的条件,偷偷举办宴会,饮酒,狂欢,因为他们最大的仇人,终于死了。
他们怀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下一任梁王,能够放过他们,让他们回归正常的生活。
但很快,希望就破碎了,宋擎的儿子,宋铭并没有一丝要放走他们的意思,反而是丧礼刚告一段落,他们就接到了新的任务——挑拨赵府与萧扬的关系,赵家人都是目标,时限内,必须要有赵家人死亡!
冼远怎么也没有想到,杀死宋擎的人,竟然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萧扬!
“你……真的是你杀死的他吗?”冼远难以置信。
他们在宴会上曾经有一句戏言,如果能够跟着杀死梁王的那个人干就好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憋屈!
虽然这是一句玩笑话,但有些时候,真心话就是在开玩笑中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