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扬发现，今天的皇帝不同往日，既然皇帝已经同意了萧扬入宫，那么说明皇帝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萧扬都需要皇帝去引导。
但到了现在，皇帝不仅一件正事都没有提到，言语之中也全是没有营养的套话，根本没有一点情报夹杂在里面。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萧扬察觉到，皇帝似乎正在刻意拖延时间，似乎并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对萧扬解释这一件事。
现在的萧扬，即使没有使用思考加速，对于周边的人与事物，他都有着与此前思考加速之时等同的洞察力。这是灵能给他身体带来的改变之一。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爱卿你啊。”皇帝似乎有些释怀了，被萧扬看穿，反而使得他不用继续演戏。
“这里是追加的香料，新年之时西域使者送过来的，朕知道爱卿的酒楼，需要这些玩意。”皇帝挥了挥手，曹公公便把一大袋香料拿到了萧扬的面前。
“谢陛下赏赐，此物对微臣来说，的确十分要紧。”萧扬并没有拒绝，而是十分爽快地收下了。
但萧扬收下之后，并没有改变神情，仍旧直视着皇帝，显然皇帝让他在今天觐见，定然不可能因为这一点香料。
这不过是先礼后兵罢了。
“萧爱卿如此望着朕，倒是让朕有些心颤呀。”皇帝喝了口酒。
如今皇帝的酒杯，都换成了精致的瓷杯，而碗筷则是变成了红檀木所制。
“若是微臣冒犯，还请皇帝恕罪，只是微臣觉得，今日的陛下，有些不同寻常。”萧扬低下头，稍微行了一礼。
“放过宋铭，如何？”皇帝张了好几次嘴，总算是把这一句话说了出来。
萧扬听闻此言，喉头一紧，眉头瞬间锁起，皇帝的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萧扬杀了宋铭的父亲，再根据他接二连三的行动，已经充分说明他与萧扬之间，已经几乎是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今皇帝却是说要放过宋铭，难道这是要放弃我萧扬的意思吗？
虽然萧扬不愿意往这边想，但君心不可揣测，萧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席上没有外人，朕就跟爱卿你坦白说了。此前朕的确是下旨，告诉你，朕要收回梁州，但其实这里面并不包括宋铭的命。”
皇帝缓缓地说起这件事的根本所在，随后更是说出了原因。
“宋铭他在此次除夕宫廷宴之中，向朕表明了态度，从今以后，他将会站在朕的这一边，梁州的封地他可以不要，他只要那一座王府即可。”
“而且一直以来，宋铭与朕的关系都十分密切，甚至可以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朕能够信得过宋铭。朕如此说，爱卿你能够理解吗？”
萧扬点了点头，宋铭与皇帝的关系，他早就已经知晓。
也许当初皇帝并没有要杀掉梁王的打算，但当时情况紧急，萧扬与皇帝也根本没有存在交流，所以杀掉梁王，是最稳妥的选择。
只是在现在看来，反倒是萧扬冲动了，与宋铭结下这一个梁子。
但萧扬并不后悔，因为梁王他，威胁到赵老将军留下的赵府了！
“所以这些天下来，臣所受的，都将要与宋铭他一笔勾销的意思，是这样吗？陛下。不知臣有没有理解错？”萧扬的语气开始变得略微强硬。
“哎……朕就知道……”皇帝显然十分纠结。
一边是自己视为亲兄弟的宋铭，而另一边则是自己身边崛起，风头一时无两，在短短五个月里，就为他的大业推进了极大一步。
这五个月，甚至要比他以往六年间所取得的成绩，还要大上数倍。
此前宋源跟他说萧扬乃是能够改变大宋的大才，他还有些不信，如今他信了，并且根本舍不得萧扬离开，也不会让萧扬离开。
“我知道这样有些难为爱卿你，但能够兵不血刃拿下梁州，这对大宋，对百姓，都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萧扬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皇帝这是知道自己在情理上面说不过去，所以搬出天下苍生，想要以此来道德绑架萧扬。
“所以宋铭，不，梁王他，是怎么说的？愿意谅解臣杀了他的父亲？”萧扬带着嗤笑的语气问道。
“那是当然，否则朕又怎么会跟爱卿谈起此事。”皇帝显然没有听出萧扬的意思。
如果宋铭连杀父之仇都能忘，那么他又怎么可能不会忘掉区区一个堂兄弟之间的情谊呢？
到时候宋铭在背后捅刀子的时候，就哭去吧！
在萧扬眼里，皇帝已经彻底陷入了名为兄弟之情的陷阱之中，失去了以往的冷静与洞察力。
果然没有人能够永远保持理性，萧扬在这一刻，也彻底放下了对皇帝的奢望，他也只是一个身居高位的普通人罢了。
曾经的萧扬是仰望皇帝的，因为无数次对历史的观摩，让他对明君产生了无限的憧憬，在此前数次合作之中，萧扬这一个憧憬，仿佛成为了现实。
只是在这一刻，萧扬已经明白，没有什么明君，没有一位明君能够在没有忠臣的辅佐下，走得长久的，君臣本就是互相成就，互相辅佐的。
现在的皇帝显然并没有认识到宋铭会带来的风险。
所以萧扬能够做的，就是做好臣的本分，给皇帝未雨绸缪，但并不是现在给皇帝献上那些逆耳的忠言。
忠言若能够被听进去，那才是忠言，若听不进去，那就真的成为逆反之语了，纵观历史，并不乏因为话太多而被处死的人。
单单就是三国里，就有祢衡，杨修，许攸等人，所以有些时候，还是不说为妙。
反正现在皇帝都已经这样了，萧扬除了顺从皇帝，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臣也只好领命，但臣有一个愿望，还请陛下能够实现。”萧扬趁机朝皇帝提出要求。
如今皇帝对萧扬怀有亏欠的心理，所以这正是萧扬提要求的最佳时机。
“何事？爱卿但说无妨，只要是合理的，朕一定满足爱卿。”
果然，皇帝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臣的妹妹，玉环，想要在宫中游玩几天，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