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手,打开文件袋,缓缓抽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沓资料。
一张一张看过去。
全是爸妈出事前,蒋氏集团的亏损报告以及负债累累的证明。
“你们一口咬定是爷爷私吞了你们蒋家的财产,可事实上蒋氏集团早就是个欠下巨债的空壳子了!
“虽然爷爷收购了蒋氏,但爷爷帮你们还的债,够买两个蒋氏的!!”
容时咬着牙槽冷冷说道。
蒋南星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文件。
泪如雨下。
也就是说,爷爷谋财害命的罪名,是不成立的!
爷爷根本就没有谋害爸爸妈妈的动机!
爷爷不是凶手!
爷爷是无辜的!!
蒋南星泪眼模糊,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悔痛……
是她的错!
一切都是她的错!
是她误会了爷爷!
是她把这个错误的讯息传达给了哥哥。
如果不是她哭着跟哥哥说爷爷已经认罪了,哥哥就不会去医院找爷爷的……
那么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爷爷那么疼爱她啊!
可她都做了什么?
不止没有在他的最后时刻陪着他,甚至还往他身上“泼脏水”,竟然给他冠上“谋财害命”的罪名。
泪,如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往下坠落。
将蒋南星的痛苦尽收眼底,容时的脸色却越发阴沉狠厉,“蒋南星,你跟你哥,恩将仇报!!”
一字一句,充满了愤恨和谴责。
蒋南星心如刀绞,无言以对。
一个接着一个的炸弹,已把她炸得头晕目眩。
她甚至没空担心自己惹上的命案,满脑子都是爷爷和哥哥。
“不,不是……”她红着眼,凄楚可怜地望着他,狠狠哽咽,“容时,这一定是误会,我哥他不会的……”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他怒吼。
疾言厉色的模样,哪还有曾经的半分爱意?
“容时……”
“我不会放过他的!”
容时咬牙切齿阴森吐字,一副恨到极致的模样。
这个“他”,自然是指蒋丞。
蒋南星大惊,颤声急问,“容时你想干什么?!”
“我要他血债血偿!!”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容时不要!”蒋南星惊恐大喊,慌忙拽住他的袖子,泪流满面苦苦哀求,“我知道爷爷走了你很伤心,但是请你相信我好吗,我哥他不会——”
“你相信过我吗?!”他厉声喝断,面如玄铁,恶狠狠地看着她。
“……”她呼吸一窒,哑口无言。
“嗯?蒋南星,你相信过我吗?!”容时冷笑逼问,“我说爷爷不是那样的人,我请求你们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可你们呢?”
他句句如刀,狠狠砍在她的心上。
鲜血淋漓,剧痛无比。
“所以蒋南星,你现在凭什么‘请’我相信你?!”他讥讽道,笑得冷酷又残忍。
“我……”她无法反驳,唯有哀求,流着泪狠狠哽咽,“容时,不要伤害我哥,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爷爷他不能白死!”他狠狠拂开她的手。
说完,他转身就走。
“容时!”蒋南星恐慌无措,冲着他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着,“你不能伤害我哥!你要是敢伤害他,我会恨你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容时停住脚步。
一抹苦笑,在唇角浮现。
恨他吗?
不原谅他吗?
他要的就是这样啊……
狠狠咬了咬牙,忍着心中剧痛,他回头,冷厉的目光直直射在她的脸上,轻蔑嗤笑——
“蒋南星,你以为到了今时今日,我还会在乎你的原谅吗?”
蒋南星僵住了。
是啊,爷爷死了,而他认定了哥哥是凶手……
他们之间,依旧横着家仇!!
她的原谅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更甚至,现在他才是有资格说“原谅”的那个人!
回不去了……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可她不能放任他去报复哥哥,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容时,容时!!”
她哭喊,想要拉住他,再求求他。
求他看在他们往日的情分上,放过哥哥吧……
呯!
可回应她的,却是无情的关门声。
铁门用力关上,发出一声大响。
蒋南星被震得一颤,僵在原地。
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无声而汹涌。
他走得决绝又无情,毫不顾及往日情面。
突然——
“呕……呕……”
胃里剧烈翻涌,她难受得跪了下去,痛苦地干呕着。
一边干呕,一边疯狂落泪。
……
铁门之外。
容时背靠着墙,默默听着蒋南星干呕。
心,如同被无数双手狠狠撕扯着。
剧痛无比。
她一天滴米未进,身体怕早已到了极限,会难受,实属正常。
容时的眼底泛起一抹浓烈的爱意和心疼,已不见刚才的凶狠冷酷。
听着她悲痛又无助的哭泣声,他好想好想冲进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可是……
他不能!
狠狠咬着牙根,他痛苦地闭上双眼。
眼角,渐渐湿润。
……
看守所,过渡房。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蒋南星双臂抱膝,卷缩在墙角。
她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
连杀鱼都不敢的她,竟然杀了人!
她甚至到现在都还是觉得,自己的手上沾满了司纯的鲜血。
温热,黏糊……
怎么擦都擦不掉!!
让她急欲作呕,又惊惧惶恐。
蒋南星痛恨等待。
因为等待太煎熬太折磨。
从容时离开后,她就一直在等哥哥。
可是日夜交替,哥哥依旧未曾出现。
紧紧环抱着自己,蒋南星目光呆滞地看着小小的铁窗,看着那从铁窗外,射进来的一束光……
看着那光,由浅,变强,再慢慢黯淡,直至消失……
过着暗无天日,颠倒黑白的日子,她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被抓的第几天了。
鉴于她很配合调查,警察对她也颇为客气。
警察说,刀上有她的指纹,她的身上沾有司纯的血,加上她自己也承认刺了司纯,所以,她是有罪的。
她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方。
她试图为自己辩护,说是司纯绑架了她,她只是正当防卫……
警察却说,她毫发无损,而司纯死了,这正当防卫怕是不能成立的。
警察还说,司纯的家人天天来警局闹,要求严惩她这个凶手。
这件事还被司家人放到了网上,经过一股不明力量推波助澜,很快就将这件事推上了热搜。
不知情的网民在某些力量的带动下,纷纷给警局施加压力,警察表示他们的压力也很大。
所以在现有的证据下,她非要说自己是无罪,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如果判定她防卫过当,按照她这种情况,最低也要处于十年以上刑法。
她听完之后,整个人便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十年啊……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她若被判了十年,那她的人生……
就彻底毁了!!
突然,一阵冷风从窗口吹进来。
她打了个哆嗦,本能地收紧双臂,更加抱紧了自己。
咔嚓。
开锁的声音轻轻响起。
吱呀~
紧接着,铁门缓缓被推开。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进入了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