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姜容晏回来的时候，田芸已经离开。
我站在窗户边，失神地看着窗外。
「田芸走了？」
我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他。
「是你让她来跟我说这些的？」
他身体微微一滞，接着苦笑了一下。
「你觉得我在故意跟你卖惨吗？」
「你不是在卖惨，你只是把事实摆在了我面前。」
我并非是那样不讲道理之人，自然对他的遭遇也生出了几分同情之心。
「我只是遗憾，要是容景还在，他或许会很开心地带你来见我。」
「你也不会因为失去最后一个亲人，而心生绝望。」
他的神情怔然，接着便走过来想要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你仅仅只是遗憾姜容景去世吗？」
我避开他的眼神。
「我能感觉到，田芸很喜欢你。」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我喜欢……」
我打断了他的话。
「姜容晏，你只是喜欢被牵挂的感觉，并不是真正的喜欢我。这都是错觉而已。」
他脸色变了变，有些失魂。
「你不信我吗？」
我皱眉回应。
「我和你认识还不到一个月而已，跟你也没有熟悉至此。你怕不是演容景入戏太深，所以才会一起喜欢上了他的未婚妻吧？」
他哑声回应「如果我说是呢。」
他上前一步，把我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阴影下。
「池未，你知道吗。我本来打算一直失忆下去，这样便能一直蒙混过去，直到我看到你在病房门口偷偷哭。」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要是你真的是在为我了哭，那该多好啊。我从出生至今，还没有什么人为我哭过呢。」
「我要是真的是姜容景，那该多好啊。」
「要是我能装一辈子姜容景，就能拥有你好多好多的爱。池未，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羡慕他。」
我不再避开他的眼神，直直地迎了上去。
「容景大概也挺羡慕你，能够活下来。」
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同姜容景一模一样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可我愿意等，就算你想要把我当成姜容景的替身，那也没关系……」
「先放我出去。」
我毫不犹豫地提出要求，在他惊讶的眼神中开口。
「放我出去，然后你去跟警察说清楚始末，不要再霸占着容景的身份，至少让他能够安息。」
他有些颓然，眼底闪烁着妒意和不甘。
「终究，你还是不愿意让我继续成为他。」
23
姜容晏答应了。
这件事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损失，害死姜容景的不是他，他只是承了一个冒名顶替的罪名。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让我的容景能够回归原位，这样不至于连个墓碑都没有。
倒是秦欢，知晓的事情的真相后，沉默了许久，最后伸手抱住了我。
姜容景是真的回不来了。
连尸体都没找到，和车子一同烧焦了。
我把他生前戴的婚戒放进了骨灰盒，接着下葬。
下葬那天，雨下得很大。
墓碑上的姜容景笑得很是灿烂，我和姜容晏站在墓碑前，久久无言。
「他生前在车上，和你说了些什么？」
「说他很开心能再见到我，还说自己要结婚了，改天一定要带我去见见你。」
我送走了姜容景两次。
第一次，我以为他不记得我了，他不肯和我相认，执意要娶别人，那时的我决心和他一刀两断。
第二次，我知道他真正的死讯，知晓了他在去世前最后的时刻还在爱着我，还想着带自己的兄弟来见我。
可惜，我还是没能留住他。
24
「我还是争不过他的，是不是？」
姜容晏喃喃自语，目光却执拗地落在我身上。
「姜容晏，我说了，你不是真正的喜欢我，你只是渴望被爱而已。」
「只是因为你和我相识不过一个多月，所以你不相信我会爱你吗？」
我摇了摇头。
「姜容晏，趁着还没陷太深，及时抽身吧。」
「你知道的，活人终究争不过死人。」
他的脸煞白不已，却还依旧能勉强笑出声来。
「我没有想和他争，我只是……只是想等你走出来后，能回头看看我而已。」
他深深地注视着我。
「这段时间，我借用他的身份，看着你为我失神，为我吃醋，为我哭泣……你的喜怒哀乐都在不停地吸引着我。我从未想过，我的有一举一动居然能牵动一个人至此。」
「我实在是太喜欢这样的感觉了，喜欢到我根本舍不得醒过来。」
「可我也清楚，这些都是你对他的爱，我只是个小偷，把这些爱偷了过来。」
「现在，我的梦也该醒了。」
25
自那之后，又过了很久。
我没有再见过姜容晏，直到田芸来告诉我，说他要出国了，希望我去机场送送他。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了吧。
他实在不该把执念都放在我身上。
他应该去找一个更爱他的女孩子。
而不是像我这样，心里始终有个不可替代的人占据高位的人。
既然如此，倒不如绝情一些。
后来听田芸说，那天姜容晏在机场等了我很久，直到广播都开始催他名字了，他才肯起身离开。
我和他，一别两宽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上半辈子过得那么不好，下半辈子得过更好的人生才是。
再后来，听说秦欢升了职，田芸去了乡村支教。而姜容晏在国外坐起了自己的生意，还资助了几家国内的孤儿院。
我依旧待在姜容景葬下的这个城市，忙忙碌碌地生活着。
在我的生命里，同我有过纠缠的他们，一个去了地球的另一端，一个则永远留在了地下。
姜容晏离开前，给我发了很多消息。
他问我，如果当初留下的是他，被带走的是姜容景，会不会提前遇到我的，就是他。
我没有回复他。
只可惜，如果终究只是如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