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思连忙避开他的眼睛。
他的眼底任是在温柔的时候都有一层冰垫着，那层冰就像被封印在瞳孔深处，怎样也化不去。
顾相思无数次想要开口，但是怕戳到他心底的暗伤，总不敢多问。
今日他眼底的冰层就要破开了，而她却没有勇气听。
她实在是害怕看见他亲手破开那些鲜血淋淋的往事的时候的样子，顾相思害怕自己没有能力修补他冰层裂开后的伤痕。
顾相思一路低着头走了出来，她似乎还能感觉到司寒珏紧追其后的目光。
她不敢回头，一路走到了殿外的廊道上。
见地上只有自己一只影子，才扶住立柱，深深地吸了口气。
殿里熏着香烛，暖烘烘却有些沉闷，出来殿外后瞬时就冷了下来，顾相思走得急，忘记拿座的披风，加之秋夜风重，簌簌的落叶卷着秋风，叫顾相思脖子一凉，耸了耸肩，打了个喷嚏。
顾相思揉了揉鼻子，心有余悸地又望了望身后。
还好他没有跟出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上也已经适应了外头的寒意。
方才吃的东西有点多，有杂碎，顾相思觉得胃不太舒服，一手揉着肚子，踢踢踏踏地往廊下走去。
侧殿出来，绕过一从假山后，那里有个连接着花园的人工湖，湖边栽了一排杨柳，因为秋日，又叫人移了桂花，风一吹，将湖水里仅存的荷香和桂花香混在了一起，远远地送了过来。
顾相思在廊下闻着觉得不错，加之头上一轮圆月，月色清明，花好月圆，正巧那些人都还在大殿里饮酒，要晚些时候才能去后面赏月。
想来现在湖边应当幽静，就着花香赏月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她心里想着，伸手拦住了一个宫女，要了一柄灯笼，脚步便往湖边去了。
圆月高挑枝头，筛落了一地深深浅浅的墨色枝蔓，湖里的枯荷还没有完全跌落，卷曲的荷叶挂在细瘦的枝上，被月色一拢，落了一湖的风姿绰约，叫水里的月亮漾开一道又一道的波纹。
顾相思提灯沿着小路走，心情不觉大好，心下想要是有人能够在这月下吹上一只长笛，悠悠乐声伴着融融月色，良辰美景。
她一边往前走，一路踢着小块的卵石，卵石往前滚，她跟着迈腿。
周围来往的宫人渐渐少了，她行至湖畔，借着月光隐约看见有人站在那里。
那人手里无烛无灯，垂手立在那里，身上单薄的衣物被风吹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纱。
是谁？
顾相思看着背影，有些好奇，提着灯笼往前走了几步，闻见了那股熟悉的味道，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
顾芊璇？
那人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背后多出了一个人，转过身来，背着月光，露出了她那张阴气森森的脸。
是她！
虽然背光，但是顾芊璇的脸上微微有些许莹亮，像是映着湖面上的水光。
她站在那里，方才的胡裙已经换了下来，身上是那件在宫门口看过的裙子，明明才隔了不到半个时辰，顾相思觉得她身上的那件衣服平白地大了一轮，松松地挂在身上。
顾芊璇借着她手里的橘光走过来，她身上的香味叫顾相思胃里一阵翻涌，一时没忍住，头一歪，哇哇的吐了一地。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