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后,衍帝开口说让安王多留些时间再回去,司寒珏想着顾相思的胎还没有坐稳,不便长途跋涉,故而没有推脱就留了下来。
这日天还没亮,外头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司寒珏有事情要处理,早早地起身出去了。
顾相思一人躺在床上良久,摸着司寒珏走后的空床位,用锦被将自己埋了进去,残余的木香丝丝绕绕的钻进她的鼻子,过了许久,直到外面的雨声渐渐变大变强,她支撑着身体坐起来。
有一扇窗户没有关紧,被肃杀的秋风卷开,豆大的雨点砸在窗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顾相思摸着床沿下来,天色还早,冬雯还没有进来,她也没叫,也不点灯,兀自摸了一件羽麾披着,挨着窗前的贵妃榻坐下。
坐在那里,顾相思看着此起彼伏的水花,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昨夜,司寒珏身上的毒又一次发作了。
她仍旧是割开掌心把血喂给他,这放在往常,只需一点点,便能叫他镇定下来,可是昨夜……
顾相思发现自己的血的药效似乎下降了,直到掌心的血渐要变干结痂,司寒珏的身上的毒素还是没有镇定下来。
直至后来,她慌乱间找到了还未彻底调制完成的药,混着血苔一起灌进了他的嘴里,司寒珏才渐渐平静下来。
恢复过来的司寒珏见顾相思一副受惊的样子自责不已,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安慰。
但是他眼底的猩红犹如梦魇一般萦绕在她心头,叫她久久不能入睡。
她被不久将为人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她忘记了自己只要有了孩子,那么身上特殊的血液就会自动地传给孩子。
但是在换胎十月,乃至于诞下孩子三年里,她身上血液的特殊功能都会消失殆尽,直至三年后血脉的重新苏醒。
在这三年里,她的身体会变得虚弱,平时一丁点的风寒都可能夺取她的性命。
而她的母亲,就是在那三年里面没有养好身子,落下了病根。
想到这里,顾相思心如刀绞。
她盯着自己已经结了痂的掌心,左右为难。她若是坚持怀着孩子,身上的血就会失去药效,那万一司寒珏再一次毒发,自己还没有成功调制出解毒的药方,到时候又该如何?
可是,要是拿掉这个孩子,对于这个孩子而言,是否过于残忍,他还没有机会来这世上看一眼。
上一世,是顾芊璇和君眠棠一起害死了他,这一世,难道自己要做个残忍的刽子手吗?
顾相思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一脸痛苦地靠在软靠上,窗台上溅起地雨丝落在她的额上,冰凉凉的。
她紧闭着眼,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两者都是她毕生最重要的人,她实在是无力抉择。
半晌,雨越下越大,乒铃乓啷地在窗台上砸出刺耳的轰鸣声,听见雨声的冬雯急急忙忙地开门进来,想要关窗,没想到顾相思竟然外坐在那里,两眼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王妃!你怎么能在这里睡着呢,快些起来,再坐下去头发就该全湿了。”
冬雯着急地说着,连忙扶她起来。
顾相思有气无力地认她摆弄,冬雯见她两眼无神的样子,心里惶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王妃?可是身上哪里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