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咳的，以后这种饮料啊，你还是少喝为好，不是什么好东西。”江语晨说的话，像是在说饮料又像是在说乔子贤。
何恬点头，端起凤云殇泡好的茶喝了一口，她怎么也没想到，五年前喝腻了的饮料，会在五年后出现在这么高档的酒店里。
然而，何止是饮料呢？人也不都是这样，一切早已不同。
“有事瞒着我，是吗？”沈商的唇紧抿成“一”字状，放在膝盖上交叠的手指也不悦的卷起。
“没有，只是想到了过去的一点事，这个饮料爸爸曾经买过。”何恬抱歉的笑了一下，“你就别生气了，好吗？”
凤云殇和江语晨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一向清冷的何恬会主动道歉。
然而，在沈商的眼里，何恬越是主动遮掩着什么，她就越是心慌的在逃避，沈商看了一眼那饮料包装，将牌子记在了脑中，佯装无视的点了下头。
沉默到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正厅忽然传出来一阵哭声，何恬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打开门就跑到了正厅去。
之间何少元双手紧紧捏着两页日记，两泪纵横，一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十岁一样。
何恬抿了抿唇，并没有上前，她是一个记仇的人，哪怕对方是父亲，她也依旧记仇，那些被排挤被不关心的过往，在她心伤刻下的伤痕，是永远无法磨灭的。
好了伤疤，忘不了疼。
何少元看到何恬出来，通红的眼睛看向他，不再是之前的疏远和带着丝丝的厌恶，而是一种愧疚和后悔。
“早知道这样，我又何必恨了她快三十年啊……早知道这样，我何必对你……”
何少元哭着哭着笑了起来，手指颤.抖的捏着那一页日记。
上面林娴字迹清秀的写着关于爱情的想法，有对何少元的恨，也有对他的爱，有对人生的感悟，但是更多的是对腹中孩子的爱。
何恬看着那一页日记，心中也是不好受，在当时她看到这一页的时候，情况并不比何少元好。
“女儿啊，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妈妈……”何少元看着何恬，却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死？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对人生绝望？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该有多好啊，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认识你，为什么是我害了你，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到最后眼泪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何恬的双手在身侧紧紧的握着，她看着何少元这悔不当初的模样，心中竟是平静无比。
对她的恶言相向，这么多年来让她回自己的家，像是做贼一样的心虚，练就了一生坚强伪装的刺。
对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对母亲的不信任，还有放任周妹妹将母亲的东西变卖。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人寒心的事，并不是几个为什么就能够打散的，可是到了后来何恬还是不忍心看，撇过了头。
沈商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肩膀：“李威，你和13呆在这里，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沈商揽着何恬，手指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揉捏表达安慰，扶着她到了隔壁一间他开了以防万一的房间，没想到真的用到了。
才刚进了别间房，何恬就感觉自己泪腺酸涩，鼻子也跟着一阵阵发酸。
沈商锁上门，从正面抱住了她：“想哭，就哭吧。”
何恬还是忍住了，一点眼泪都没掉，从沈商的怀抱中挣脱，依旧是眸中带光的笑；“谢谢你，可不可以让我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
沈商虽是有几分担心，却也没说什么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何恬一个人面对空荡的房间，下意识的有些害怕，她害怕任何过于狭小或者空荡的地方，只能将自己摔在柔.软的沙发中，好获取一点安全感。
手指抖抖索索的点开手机画面，掉出了一段语音，这是之前乔子贤从馆长那要来的关于林娴的录音。
“画画呢，有一个成语可以粗鲁的盖过，那就是相由心生，这落笔落的好与坏都没有关系，只要留有一定飞白，就还可以补救，但是一个人的心要是黑了，那画出来的画啊，就真的是不能补救了……”
“妈妈……”何恬抱着语音，情不自禁的喃语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录音停了下来：“就像我现在，感觉到了某种声音在呼唤我，这种感觉微乎其微，却又能捕捉得到。”
这就是所谓的境界吗？何恬抱着手机，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原来那时候的妈妈，竟然能够感应到遥远以后的她的存在？
这就算是巧合，也是一个完美的，让她无法不去遐想的巧合。
哭着哭着，何恬似乎是累了，一个人缩卷在沙发里睡里，手机的录音还在循环的播放，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先知道自己会睡着，何恬插上了充电宝。
手机孜孜不倦的一直在工作，在温柔的声音下，何恬的眼泪止住了，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
有母亲的陪伴，总是能够睡的比较好。
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何恬出来，沈商还是重新用放开刷开了门，原本锃亮的天色已经转沉，一片漆黑里手机屏幕荧荧发光。
沈商走近到何恬身侧，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妈妈……”何恬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一下拉住了沈商的衣领，喃喃自语的不想松开。
原本要将何恬放到床上的沈商，这被她一带直接连人一起摔了过去，连忙用自己的胳膊撑住床，这才没有直接整个人“砸”到何恬身上。
熟睡的何恬嘴角微微的勾起，拉住沈商衣服的小手，青筋看的很是明显，骨节也在泛着白。
沈商伸手想要掰开她紧攥着的手指，可何恬抓的实在是太紧，不用力掰不开用力了她怕是又要疼，沈商的视线转了转，无奈，侧过身直接躺在了她的身边。
原本是想进来告诉她，何少元后来因为太激烈的刺激住院了，可看着小女人的困样，还是算了。
别一个没醒又倒下一个，沈商想着无奈摇头，拉起被子为何恬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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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中。
凤云殇站在何少元病床旁，看看一个个数据，很是疲惫的捏着眉心：“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差？”
“原本他的身体还没什么问题，可能是这一次刺激受的太大了，人老了器官毕竟不像年轻人。”一旁的医师说着叹了口气，“能够为一个已故的女人这样，其实也是一种痴情啊。”
“痴情？小王你可别侮辱这两个字了，他这啊，只是悔恨而已。”凤云殇又看了下数据，在纸张的空白处写下了几个专业名词，交到王姓医师的手中。
走出门，将满是刺鼻消毒水的白色大衣脱掉，凤云殇伸了伸懒腰，他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
里面说，千万不要得罪孩子，因为你不知道哪一天他们依旧记仇，或者也不该说他们记仇，而是你在他们幼小的心上插满了伤害的箭，而你却还不自知。
月亮和星光已经挂在漆黑的夜空，凤云殇从医院走回自己的车上。
手机忽的响起，打破了这一阵的宁静。
“喂？”
“是我。”江展华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侧响起，直冲凤云殇脑门。
紧紧握着手机，凤云殇像是在笑，视线悠远的落向某一点的虚空，冷冷开口：“所以？”
“我和姜蓁蓁会在三个月之后回国，我希望到时候，已经看到你和小语分手。”
江展华说的话，总是带着柔柔的温暖，可听在凤云殇的耳中，却像是玄冰而做的剑刺，疼而冷。
“我，不可能和她分手！”
“你不要利用她，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谈，不是吗？”江展华的声音越发温柔。
“江展华，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王八蛋！？”凤云殇已经是用吼的，愤怒之余一脚油门踩下，车子一下往前冲了很多米。
听见风声的江展华，一直慵懒眯起的眼睛睁大，严肃至极：“你不要赌气，停下来。”
“我连开车回家，你都要管？”凤云殇又是一脚油门。
听着风声更大，江展华只能暂时的将电话挂断，凤云殇撒气似得将蓝牙耳机摘下扔到一旁，三个月之后江展华就要回国。
自己还能够在他面前保持冷静吗？如果不能，又该怎么跟江语晨解释？
凤云殇死死盯着远处的光，将油门直接踩到了最底下，仪表盘上的速度已经飙升到150码，直到山路上一个转弯，飘逸险些掉下山崖。
凤云殇才将车速慢下来，停在一旁，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盘：“滚啊！”
发泄了一下，心里的闷气似乎才缓缓倾斜掉，凤云殇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用标速开回了别墅，才刚一下车，一个柔.软的身体直接撞进怀中。
凤云殇一愣，眼眶有些微红的将江语晨抱紧：“怎么还没睡。”
“想等你一起睡觉啊。”江语晨趴在凤云殇的怀中，柔顺的头发散开在他胸膛，有些瘙痒。
凤云殇刚想说话，手机却响了起来，拿出来的一瞬间，江语晨也看见了来电显示，是江展华，凤云殇神色一冷，直接挂断。
“接吧，哥哥找你应该有事吧？”江语晨亲了亲凤云殇的脸颊，“我先回去等你，你打完电话要来陪我睡觉喔。”
不等凤云殇回答，江语晨走出了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