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他中考完后，意料之中的，考进了重点一中。
我也动作很快的带着打包好的行李搬进那附近一带的租房中。
这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另一个方面就是，那小巷子实在太偏了，很多事情干起来都不方便。
可在高一下学期，我却发现，沈曲在偷偷摸摸的打工。
我起初是不知道，因为他找的地方很偏。
可偏偏在高中的某一段时间后，他时常会很晚回家，眉眼之中是散不尽的疲惫。
就连老师有时候也会和我反映他上课经常打瞌睡。
我起初不想多想，可再三观察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某一次，我跟踪了他，向所有害怕自家小孩误入歧途的家长。
我知道我的做法不对，但我真的害怕。
害怕因为任何一件小事，我好不容易养好的少年，又走歪了。
也因此，我发现了他偷摸打工的事情。
他是在一个小餐馆当洗碗工，就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佝偻着腰，时不时还要帮忙端盘子端碗。
我不想在其他人面前和他争吵，于是我拖到了夜晚，坐在客厅等他回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他一边换鞋一边问我。
我将手机拍的照片推给他，「你怎么去打零工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高中，学习要紧？」
沈曲抿唇，手攥住衣摆，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你跟踪我？！」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沈曲和我爆发了争吵。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别什么事都管着我！」
「沈曲，你这是什么意思？！合着就该我热脸贴冷屁股了？！」
「我又不是养不起你，非要你个小孩去打工！」
我几乎是哭着吼出来的。
我那么努力想要让他好好学习，让他面向光明未来，他却背着我荒废学业，偷偷去打工。
这让我怎么想？！
争吵过后，是心灵上的疲惫，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也意识到，我的确错了。
青春期少年很注重隐私，我却偷摸着跟踪他，他不开心很正常。
就如同我初三时一样。
那时候，同学之间都很盛行谈恋爱，谈恋爱几乎快成了一种主流。
我不免地，也有些向往，于是我开始和人网恋。
可聊天记录却被他看到了。
他砸了我的手机，「我累死累活供你读书，你就是和别人网恋？！」
「你知不知道隔着手机后面的人是谁？」
那时候的我，只知道他不让我追主流。
我吼他：「你懂个屁！凭啥我不能网恋？！」
「而且，谁让你翻我手机的？！你知不知道这是我隐私？沈屈，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
14.
一整个晚上我都没睡着。
一闭上眼睛，梦里都是沈曲长大后的模样。
满脸暴戾，总是醉醺醺的握着拳头挥向他人，嘴里总是不干不净的脏话。
我梦到了沈曲死前，我见到他最后一面的时候。
浑身伤痕，身上没一处好的地方，但手里捏着粽子馅料。
警察说，在他手机截屏里，有一张图片，里面正是我说想吃粽子的朋友圈。
我当时不以为意，满脑子都是这个恶魔离我而去的好消息。
可现在我才发现，我当时的心中，也空落落的。
在当时，我或许还能觉得，爸爸不爱我。
可是现在，我比谁都了解沈曲，他不可能不爱我，他只是在畸形的环境中成长，不明白该怎么表达爱。
他甚至成长成了他养父的模样，他最憎恨的模样。
醒来时，我满脸都是泪。
我克制不住的想要去见沈曲，我好害怕，害怕他是我梦中的那个样子。
刚打开门，我就看见抱着膝盖坐在我门口的少年。
他抬头看我，眼睛红肿的不成样子，却还别扭的解释，「被辣椒辣到了。」
他的谎言多么拙劣，明明是哭的。
我的心也一下子放了回去，梦里都是假的，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这辈子，沈曲好好的。
「对不起。」沈曲率先说。
「我只是想让你能轻松点，这里的租费和水电费都不便宜，我的学费和学杂费也不少。」
「我想赚点钱，让你轻松点。」
「昨天我不该凶你。」
明明是在道歉，但他还是板着脸，一副正经模样，可他揪着衣角的动作却暴露了一切。
昨夜的争吵好像不复存在。
我也陈列的我的不对。
我告诉他，「其实我工资很高，现在只是想攒点钱。」
「养你的话，绰绰有余。」
「你现在就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好大学，再赚大钱给我养老，可以吗？」
他没有回答，但我知道，他去辞掉了工作，将所有重心放在了学习上。
我怕他学傻了，也经常带他出去溜达。
他长得其实有点早熟，因为脸上的疤痕，导致他看着年龄更大。
我们俩站在一起，还总有人觉得我们是一对，搞得我很无语，却还是笑眯眯的和人解释。
每当这个时候，总有人会感慨：「你这弟弟长得可真早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