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设想过各种情景,料到我可能会恨他,却如何也没想到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徒弟,会在他走后过成这个样子。
江沅年眦目欲裂,无情道心巨震,有了一丝裂缝,狠狠吐出一口血。
他挥出一剑,生生劈开了整个魔窟。
江沅年费尽心神,堪堪握紧手中的剑,不至于让自己颤抖,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出现了真真切切的怒意。
「顾陵,你欺青萝眼盲,骗她辱她,我今日就要杀了你这魔头!」
「青萝,到为师身后来!」
我纹丝不动,作出茫然的表情:
「怎么会有两个师尊,我又被骗了么?」
顾陵舔了舔唇,发出一声喟叹:
「江沅年,你的道侣真好骗,我化作你的样子,假装杀了顾陵救了她,她就忘了你把他大卸八块,感激地对我投怀送抱。」
「滋味倒是不错,嘴巴软软的,发出的声音也好听,真是让人食髓知味啊!」
江沅年周身的威压瞬间高涨,拔剑朝顾陵刺去。
「你找死!」
江沅年已飞升成仙,就算无情道心被震出裂缝,顾陵也不是他的对手,很快便溃败在地。
江沅年此时对我愧疚非常,不能让他轻易杀了顾陵,我要让顾陵成为一根刺,永远扎在江沅年心里。
我盯着空洞的眼眶,循着声音,在江沅年刺下去之前,挡在了顾陵身前。
「不要杀我师尊!」
江沅年迅速收剑,遭到反噬吐出一口血,才避免再次将我一剑穿心。
顾陵借此机会,化作魔气逃窜远去。
江沅年气恼道:
「孽徒,你睁大眼睛看看,谁才是你师尊,你放走的是期你辱你的顾陵!」
我哀戚地笑了笑:
「我的眼睛,早在师尊飞升时灰飞烟灭了,真的师尊假的师尊我分不清的。」
江沅年猛然意识到我已经没有眼睛了,是他杀我证道,剜去我的双眼挡劫雷。
害我识人不清,被顾陵欺辱的罪魁祸首是他江沅年啊。
江沅年主动扶上我的手,想为我引路。
「你的眼睛,为师会想办法,先跟我回小陀峰。」
我抽出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要跟你回去。」
「你是江沅年还是顾陵,不会还是顾陵假扮的吧?不要演了,你想杀我不必这么麻烦。」
江沅年发狠剜出自己的双眼,放在我空洞的眼眶,下一刹,光明重现。
我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这可是,神仙的眼睛。
江沅年拿出一条视物法宝白绸带,系在流着血的眼眶上,借此充当眼睛。
他的声音很虚弱,带着一丝乞求:
「青萝,我把眼睛还你,你看看我。」
「神仙的眼睛能看到气,身上罩着层金光的就是为师,身上罩着黑雾的就是顾陵那魔头。不要再认不出师尊了。」
神仙的眼睛果然好用,视物清明,能看到万物之灵气,于修炼大有好处。
我用这双眼睛打量着江沅年,他的身上果然罩着层金光,神仙果然令人艳羡。
金光,仙骨,迟早有一天,都是我的。
6.
我装作害怕的样子,半推半就地跟着江沅年回了小陀峰。
江沅年不知如何想的,没有把我安置在我的弟子房中,而是带我去了我们的婚房,意欲和我一起住。
他怎么敢的?就是在这里,他将我大卸八块。
他如果忘了,我不介意让他想起来。
刚进到房间里,我便浑身颤抖,脸色苍白,额上冒着冷汗,作出被魇住的模样。
「不要,师尊不要杀我,徒儿知错了!」
「好疼,师尊别砍了,我再也不敢肖想您了!」
江沅年的脸白了一瞬,将我扣在怀里,低声安慰道:
「对不起青萝,我只是为了飞升,不得已而为之!」
「别害怕,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给为师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你害怕我们就不住这里了好不好,师尊给你另寻住处。」
江沅年看我害怕,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将婚房轰塌。
这间婚房本来是江沅年的住处,里面收藏的秘境法宝不计其数,就连当时我和他结为道侣,他也不肯我随意动他的东西。
如今被他亲手轰成碎渣,心中暗暗道一声快哉。
白芷知晓江沅年回了小陀峰,兴冲冲地来找江沅年请他带她回上界。
看到我活生生地站在这儿,江沅年的眼睛上多了一条渗着血的白绸带,白芷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咬着牙问道:
「师尊,我们说好的一起回上界,您什么时候带我回去呢?」
江沅年丝毫不着急:
「你师姐元气大伤,等她恢复好了,我们再一起去上界。」
我低着头卑微地劝告江沅年:
「师尊,师妹是您放在心尖上的人,您杀了我不就是为了飞升带她去上界么?」
「反正我的身体是被顾陵用魔气硬拼凑在一起的,也活不长,您何不早早带师妹去上界,以免惹她伤心。」
江沅年狠狠地蹙了蹙眉心,却丝毫不提带白芷去上界。
「别瞎说,会有办法的。」
白芷的愿望因为我落空,看我的眼神满是怨毒。
看来,她要对我下手了。
7.
江沅年和白芷养了很多灵兽,灵兽形态各异,类犬的也不少。
我素来怕狗,不敢喂养灵兽,大多是白芷到灵兽园给灵兽喂灵力。
江沅年下山寻灵草想办法为我疗伤,白芷趁江沅年不在,闯到我房中,趾高气扬道:
「青萝,我可是师尊的心上人,你不过是被几块碎肉拼凑出来的怪物,在小陀峰,我和师尊是主人,而你,是下人。」
「我命令你去灵兽园喂养灵兽!」
我畏惧地求白芷:
「师妹,你知道的,灵兽园里有很多类犬灵兽,我不敢的,求行行好!」
白芷不为所动:
「师尊能为我杀你一次,就能为我杀你第二次,你若不听我的话,我就让师尊再次把你砍成肉块!」
我不敢忤逆白芷,强撑着去灵兽园喂养灵兽。
灵兽对我的态度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江沅年的灵兽对我趾高气扬,就算我把灵力喂给它们,它们也不会正眼看我,还会用鼻孔朝我喷气,表示对我的不屑。
白芷的灵兽则对我龇牙咧嘴,想尽办法要从我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我小心谨慎地喂着灵兽,躲在暗处的白芷吹了声口哨,常年被她喂养的灵兽听了它的令,突然狂暴起来,一只只飞扑在我身上撕咬。
最靠前的则是类犬灵兽,它们尖利的獠牙直接刺穿了我的手臂,露出狰狞的血洞。
其实早在顾陵一次次地将狗的身体缝到我身上时,我已经慢慢地不再畏惧。
这些灵兽的撕咬只会激发我的凶性,然而,江沅年给我的眼睛视物很远,我已经看到他来了。
我压制住暴虐的本能,作出被吓到一动不动的样子,被灵兽撕咬时发出刺耳的惨叫。
江沅年听到我的惨叫,瞬时抬手将他和白芷的灵兽烧得灰飞烟灭。
真好啊,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畜生,早该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他仔细查看我的伤口,为我输送大量灵力减轻我的痛苦,将伤口慢慢疗愈。
探我的神魂时,江沅年惊疑道:
「青萝,你的神魂怎么会震裂成这样?凝神,别想惧怕之事,否则你的魂魄就要散了!」
我装作神志不清,流着泪哭求道:
「顾陵,求求你不要把狗的身体缝在我身上,你杀了我吧……」
我像是下定决心,不想看到身上狗的身体,抬手就要把眼睛剜掉。
江沅年连忙护住我的眼睛,他的手被我刺穿两个血洞,哼都没哼一下。
江沅年越听越触目惊心,不敢想象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犹豫再三,还是唤出了观尘镜,看到我被顾陵随意拆卸,把身体和畜生的肢体缝合。
看完后,他呕出一口心头血,无情道心碎了一块。
8.
他轻轻拉开我的袖子,露出我的手腕。
原本莹白的手腕萦绕着一圈黑气,黑气掩盖下是狰狞粗糙的缝补痕迹。
是他砍下我的手腕,后来被顾陵的魔气缝合。
江沅年砍了我多少剑,这样的痕迹就有多少个,他突然把我的袖子放下,把痕迹自欺欺人地掩盖住。
江沅年轻柔地抚摸我的发心,语气异常坚定:
「我向天道发誓,若不诛杀魔头顾陵替你报仇,绝不返回上界位列仙班!」
很好,我很是期待江沅年和顾陵能狗咬狗呢。
顾陵缝合我是为了侮辱,并不见用心。
被灵兽一番折腾,缝合身体的魔气有溃散之势。
我勉强笑了一下:
「师尊,缝合的魔气要散了,我的身体又要变成碎块了。」
江沅年不死心地向我输送灵力,可惜灵力被我尽数吸收,并不像魔气那样有缝合之效。
他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到地上,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无能。
我抽出江沅年的佩剑递给他,哀伤道:
「与其等身体慢慢溃烂,成为一堆烂肉,师尊不如给我个痛快吧!」
「就像你曾经做过的那样,先把剑捅进我的心口,再…」
江沅年回想起杀妻证道的场景,顿时面白如纸。
「别说了!」
江沅年的脸上满是痛苦与挣扎,艰涩开口道:
「你不会有事的,为师可以去找顾陵,求他帮你重新缝合身体。」
9.
江沅年如此清高自傲,与顾陵之间隔着无数新仇旧恨,方才还立誓诛杀顾陵。
没想到他竟能为了我求自己的仇人,看来,他的无情道也不过如此。
顾陵应邀来到小陀峰,知道江沅年有事相求,于是大马金刀地坐上小陀峰的首座,嚣张道:
「江沅年,这就是你们小陀峰的待客之道么?连个茶水都不给客人喝。」
江沅年想到我溃烂的身体,咬牙忍了,吩咐仆从给他奉茶。
顾陵丝毫不买账,对江沅年颐指气使道: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我要你江沅年,跪下为我奉茶。」
白芷气红了眼,挡在江沅年面前:
「师尊,你已飞升成仙,仙尊之尊怎能被顾陵这种魔头折辱?」
「青萝早在被杀妻证道时就该死了,苟延残喘了这么久足够了,她死就死了,师尊你没有必要为她做到这一步!」
白芷的话触到了江沅年的逆鳞,他呵斥道:
「什么叫死就死了?杀妻证道之事,是我之过,自当尽力挽回。」
江沅年捧着热茶,一身白衣,挺直脊背跪在顾陵面前。
「烦请您为我徒青萝缝合身体,介时江某将奉上千万灵石做谢礼。」
顾陵把热茶打翻在江沅年的白衣上,赤裸裸的眼神不加掩饰地落在我我身上,嗤笑道:
「谁稀罕你的灵石,不过我和青萝好歹有过几日欢好,我当然舍不得她就这么香消玉殒。」
「她的滋味我还没尝够呢,只要她跟我走,做我的炉鼎,我自会救她。」
江沅年握着剑鞘的手剧烈地发抖,残存的一丝理智使他没有立刻拔剑把顾陵捅个对穿。
白芷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指责道:
「青萝,你就是个祸害,明明早就和这魔头厮混在一起被破了身子,却还要回到小陀峰祸害师尊,害得师尊因为你受辱,你若识相,就跟着这魔头滚吧!」
我眼含热泪,对着江沅年行了师徒大礼。
「师尊不必为我为难,青萝跟顾陵走便是,自此生死有命。」
江沅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语气中满是恳切:
「青萝,你若不愿,为师就算拼个…」
我摇摇头:
「不必了,师尊的无情道修行不易,青萝祝师尊道心永恒,享无边孤寂。」
江沅年猛然喷出一口浓血,罩在身上的一层金光暗淡了一层,他的无情道心彻底碎了。
道心是修士的根基,道心碎后,修士的修为至少要跌几个大境界,再无往上修行的空间。
没了道心的江沅年,修为几乎与我齐平,若非他有仙骨护着,他未必是我的对手。
仙骨是个好东西,我志在必得。
江沅年,我们来日方长。
顾陵打横抱起我,挑眉道:
「等我们双修过,我就缝好你的身体,亲爱的炉鼎。」
说完,顾陵抱住我扬长而去。
9.
刚到顾陵的魔窟,他便急不可耐吻上我的唇,手指挑开我的衣带,将我压在身下。
「青萝,有没有人夸过你很漂亮?被辜负时很漂亮,破碎时也很漂亮,哭起来的样子最好看。」
「之前你眼睛看不到,我装作江沅年的样子和你双修,你总是叫我师尊。你叫我名字吧,像真正的道侣那样。」
我承受着顾陵,应和道:
「好啊,顾陵,你可以去死了。」
顾陵还没从极乐中反应过来,茫然地睁大了眼睛,低头看到他的胸口已经被我的手掌洞穿。
我五指蓄力掏进他的心口,抓住了那颗跳动着的魔心,手腕拧动一圈,将血淋淋、尚且跳动着的魔心掏出了他的身体。
魔心可吸纳世间怨气,是个难得的宝物,没了魔心,顾陵再无复生的可能。
「你将我的身体反复缝合又拆开,将我与畜牲缝合在一起,不会指望我不和你计较了吧?」
「我向来睚眦必报,你只能去死了。」
顾陵被我和师妹杀了两次,听闻真相,他竟用最后一丝力气自爆,妄想拉着我同归于尽。
我催动魔心吸纳自爆放出的大量怨气,但是身体还是被自爆的余波牵连,躯体几乎要分崩离析。
顾陵把我带走后,江沅年并不甘心,悄悄地跟了过来。
他看到的正是顾陵自爆与我同归于尽的画面。
我的躯体溃烂,还要指望江沅年的仙骨。
我对着化成飞灰的顾陵,故意说给江沅年听:
「你这魔头,胆敢折辱师尊,就算拼个魂飞魄散我也要杀了你!」
瞥见江沅年的身影,我身体晃了晃,嘴角溢出鲜血,装作脱力晕倒在地。
我的躯体溃烂严重,江沅年甚至不敢触碰我,担心会蹭掉一块皮肉,只是用柔和的灵力虚虚地托着,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10.
江沅年将我抱回了小陀峰,我闭着眼睛,隐约听见江沅年和白芷在我的榻前争论。
白芷劝告道:
「顾陵自爆时重伤了青萝,她的躯体就和泥糊的差不多。之前用魔气缝补还有救,如今再没有补救的可能,师尊你何必为了一个必死之人白费力气?」
江沅年淡淡道:
「无妨,为师还有一身仙骨,可助青萝重塑身躯。」
白芷急红了眼,凄厉道:
「师尊我看你是被灌迷魂药了!你能够飞升是多么不容易,剔了仙骨这辈子都成不了仙了,你忘了要带我回上界的承诺了么?」
江沅年不为所动:
「早知会把青萝害到这种地步,我宁愿,一开始就不飞升。」
江沅年将手伸进脊柱,额上满是冷汗,忍着剧痛生生地把仙骨抽了出来!
仙骨晶莹剔透,发着莹白的光,融进我的身体后,我感受到一股温润的力量,体内的魔气被洗出去,经络血肉如获新生。
有了仙骨和魔心的加持,我的修为拔高了几个境界。
这就是力量么?
没等我高兴,江沅年已经飞升的师兄察觉到江沅年失了仙骨,亲自来了下界。
他惊骇道:
「师弟,你下界短短几天,怎会碎了道心又失了仙骨!」
江沅年的师兄一眼看出江沅年的仙骨在我身上,抬手召唤出捆仙绳,将我束缚住。
「师弟,你快杀了青萝,再次证道,重塑道心,夺回仙骨,一切尚能挽回!」
江沅年的师兄扔给他一把剑,催促他动手。
我眨了眨眼睛,眼泪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落下。
「师尊,你又要杀徒儿第二次么?」
「师尊你总是这样,每次当徒儿以为你真的爱上我的时候,你就会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我现实。」
「你修习无情道我不怪你了,只是,我也不敢再爱你了,太疼了。」
江沅年的手骤然发力,将手中的剑插到地上,然后挡在我面前。
「师兄,人各有命,成仙享万年寿命并非我愿,只愿与我徒弟青萝相守百年,望师兄成全。」
江沅年的师兄对他很是失望,解了我身上的捆仙绳,拂袖离去。
我顿时松了口气。
江沅年牵起我的手,温柔款款道:
「青萝,我们重新开始吧,我们可以再次举行仪式,真正成为道侣,在下界做一对平凡小夫妻。」
我缓缓勾起唇角,五指成爪,猝不及防地捅穿江沅年的胸口,指尖汇集灵力,发力将他的心脏捏碎。
「抱歉,师尊,我只想飞升。」
他能杀妻证道,我自能杀夫证道。
江沅年死不瞑目地倒在我面前,连句为什么都没说出来。
劫雷降下,我拿出从顾陵出得到的魔心当作法宝抵挡劫雷,魔心化成碎片后,劫雷也停止了。
我原本修为平平,有了仙骨加持,再加上坚不可摧的道心,天道对我格外眷顾。
我的身上笼罩一层金光,上界为我开了一道飞升之门。
飞升之前,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沅年的尸体,笑道:
「这才是真正的无情道,蠢货。」
11.
番外.青萝
江沅年和顾陵死了,但我的仇还没报完。
飞升成仙后,我提着剑准备跳下去找白芷算账。
一个人影飞扑进我的怀里,撒着娇哭得眼眶通红。
「师姐,你终于飞升了,我好想你呜呜呜…」
来人正是白芷,难道她知道我要找她算账,打算靠着撒娇哭泣来抱大腿,乞求我的原谅?
都死到临头了,她现在搞这一出,恐怕有点晚了。
我把剑横在她脖子上,呵斥道:
「白芷师妹,我们何曾这么熟了?看我飞升就来我这撒泼打滚,当真一点气节都没有。」
「看剑!」
江沅年的师兄匆匆赶来,拦下了这一剑。
白芷娇嗔道:
「师兄,师姐渡劫飞升后,你不应该马上恢复她的记忆么?都怪你,害我差点被师姐砍死!」
江沅年的师兄放出我的记忆,我才知道,我原本就是天上的神仙。
江沅年的师兄并非是他的师兄,而是我的师兄金藤。
我与师兄金藤,师妹白芷一同修行,为了让修为更进一步,我主动下界历情劫。
她们二人在一旁推波助澜,帮我尽快渡劫。
金藤赞许地拍拍我的肩膀:
「青萝师妹,不愧是你啊,渡劫速度真快啊。不知道等白芷师妹渡劫时能不能这么快了?」
我笑眯眯地看着白芷,和善道:
「师妹放心,等你下界渡劫,师姐一定鼎力相助,好好磨砺你一下。」
白芷求饶道:
「啊?不用了吧,我暂时没有渡劫的打算哈,婉拒了!」
12.
番外.江沅年
我收青萝为徒,只是为了让她当白芷的替死鬼。
她拜师时,像个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一头枯燥的头发,细瘦的骨头上挂着破烂的衣裳。
就算只是为了养大来杀,也未免太过寒酸。
我几乎是立刻就想把她赶下小陀山。
师兄明白我想收白芷为徒,之后杀妻证道。
开玩笑地建议我,把青萝给收了,万一以后不舍得杀白芷,把她杀了也好。
嗯,一根豆芽菜,杀了就杀了,有一个不会让人心软的好处。
青萝被我养得很好,能吃饱后,她展现出惊人的美貌,不再是刚拜师时怯怯的样子。
她总爱粘着我,成日里师尊长师尊短的,不知什么时候,还养成了爱撒娇的恶习。
或许,我对她的娇纵也有错。
青萝一天天的长大,我也愈发心软。
我意识到,再不杀她,我就下不去手了。
于是我问她愿不愿意和我结为道侣,她很高兴,一双眼睛亮亮的,里面是清清楚楚的爱意。
我避开了她的眼睛,竟不敢和这样的眼睛对视。
结为道侣的那一天,是我此生最幸福和最最痛苦的一天。
我和青萝穿着嫁衣,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我多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可是我自小被耳提面命,修士的最终追求就是飞升。
她被我一剑穿心时,眼里只有不解,不曾有任何憎恨。
直到我向天道表决心,一剑剑将她肢解时,她才变成痛苦的神色。
我平日里对她娇宠惯了,她向来怕疼的。
青萝下意识地想扑到我怀里,寻求我的安慰,即使造成她痛苦的人是我。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青萝有聚魂簪,她不会死的。
我还承诺白芷带她到上界,给了她护身法宝,做这些,只是为了让她在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青萝。
等我下界,就可以治好她。如果青萝恨我,那也是应该的。
小姑娘这么怕疼,脾气又大,可是要好好哄哄了。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总有一天,她会原谅我的。
再次下界的时候,我看到青萝身上满是用魔气缝补的狰狞痕迹,她躺在顾陵身下,流着泪叫师尊。
我的道心震荡了一下,裂出一条口子。
我有预感,我要满盘皆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