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了抽鼻子，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蛋糕是热的，还有温度，就像是以前爷爷买回来的时候，会立刻拿出两个放在她手里，笑着说：“丫头趁热吃，趁热吃最好吃了。”
苏蕴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咬了一口，却因为眼泪流得太凶而牙齿酸软无力。喉头一梗，她甚至没察觉出这蛋糕到底是什么味道，只尝出了眼泪的咸。
她抹了一把眼泪，将蛋糕放在口中，狠狠咀嚼，吞掉。
她又拿起一个，狼吞虎咽，是在吞咽这蛋糕的香甜，也是在吞咽儿时的温暖。
和现在的很多精致的西点比起来，这样的鸡蛋糕显得朴实无华了许多。没有奶油加持，没有水果点缀，甚至口感还有些粗糙，却是最能慰藉她的。
一连吃了好几个，苏蕴都有些被噎到了。
她抹了一把脸，看着贺斯言，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到你老家，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贺斯言说。
苏蕴的眼睛有些红，还带着眼泪的水汽，褪去了平时的凌厉，多了几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粹。
“你连这个都打听出来了。”苏蕴抱紧了手里的盒子，“你还打听出了什么？”
“别的就没什么了。”贺斯言说着，又“噢”了一声，“对了，还打听出了爷爷的好，知道了爷爷是个好人，而且对你特别特别好。”
苏蕴用力点头：“嗯，爷爷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人。”
“是。”贺斯言点头，“我也觉得爷爷最好，那我就努努力，争取成为全天下第二对你好的人。”
“估计你不行了。”
“为什么？”
苏蕴想了想，说：“恩师第二。”
贺斯言眸光一闪，看着她，放轻了声音：“恩师？哪位恩师？”
想到李老师，苏蕴立刻闭上了嘴。
她抬头看了一眼贺斯言，片刻才道：“你不认识。”
李老师在教习她的那些年中，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关于他本人的一切情况，苏蕴想，李老师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没有必要将李老师介绍给贺斯言听了，她要尊重李老师。
“你要是争取争取，或许还能争取个第三。”苏蕴看着贺斯言，轻轻眨了眨眼，“你愿意排第三吗？”
“我愿意。”贺斯言轻轻点头，声音十分温柔，“爷爷和恩师都是对你十分重要的人，我不会去和他们争。”
刺耳的鞭炮声一点点小了下去，烟花愈少，就连地上的烟火棒，也已经完全熄灭。
世界上最热闹的那股劲儿已经过去了，苏蕴却觉得，她心中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她看了一眼地上，发现还有一些没有燃烧过的烟火棒。
她和贺斯言要了火，将那些一点点点燃。
“你怎么会想起弄这些？”苏蕴问。
“我想为你单独放一场烟火的，可是你们这里不让。”贺斯言看着她的动作，为她收着衣服，以防沾染上火星。
“我小时候觉得烟火棒就是过年的时候能玩的最奢侈的东西了，但是我却不敢让爷爷给我买，因为这种东西说来到底是没有用的，我不想让爷爷浪费钱。所以每次，我就看着其它小伙伴们玩，觉得也挺高兴的。”
亮白的火光打在苏蕴脸上，将她漂亮分明的五官映照得更加清晰。她认认真真点燃一根根烟火棒，像是在做什么虔诚而又神圣的事情。
最后几根烟火棒，她从地里拔了出来，拿在手中玩。
她嬉笑着，拿着烟火棒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虚无的形状，甚至还在贺斯言面前挥舞。
她玩得高兴，贺斯言也觉得仿佛被她的情绪感染了，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地上烟火璀璨，她手中的火棒明亮，她仿佛置于漫天星河之中。
烟火驱逐了黑暗，燃烧了阴霾，这一方天地，都是明亮的。
苏蕴咯咯笑个不停，拿着一支又一支的烟火棒，在贺斯言身边转圈。
贺斯言从未见过她这么开心的样子，就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玩具，让她发自内心的高兴。
不需要什么昂贵的礼物，也不需要绞尽脑汁，就一盒小蛋糕，几根烟火棒，就可以让她开心至此。
她真的好容易满足。
可她越是这样，贺斯言便越是看着觉得心疼。
良久良久，直到苏蕴将几根烟火棒都玩掉了，她才收手。
她直接坐在了地上，轻轻喘气。
夜晚深蓝色的天空，也再不压抑低沉，反而变得深远辽阔，很是好看。
苏蕴仰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贺斯言，嘿嘿一笑：“谢谢你的烟火，我很开心。”
贺斯言蹲在了她面前，平视着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点燃这么多烟火棒么？”他问。
“因为我们小区不让放烟花。”苏蕴十分老实地回答，“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贺斯言没忍住笑了起来，忽然觉得这样的苏蕴很可爱。
“是有寓意的。”他说。
苏蕴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他，眼巴巴地望着她：“什么寓意啊？”
“我想将这里全都点亮，让你一出来就可以看见。”贺斯言看着她，十分认真地道，“虽然你背对黑暗，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可以为你点亮将来的路。”
这一瞬间，苏蕴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她的心脏轻轻跳动，噗通噗通，一下一下，由慢到快，然后几乎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她看着贺斯言，贺斯言也正看着她。他的目光炙热而温暖，像是织起了一个宽厚的茧，可以将她完全包裹起来，躲避一切风霜雨雪。
一瞬间，苏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觉得自己的一切回应在他刚刚那句话面前，都是空话。
她脑中开始浮现出很多场景，她和贺斯言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
他会记住她的喜好，会为她抵挡那些流言蜚语，为她庆祝生日，在她想要做事业的时候，直接将一家公司送给她练手。
他给予了她温暖和温柔，将她枯寂的心一点点焐热。
他说喜欢她，却在没有听到她的回应的时候，不急不躁，依然在她身边陪伴着她，温暖着她，保护着她。
他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好似将他的所有热情和耐心都给了她。
苏蕴其实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他真的就这么喜欢她吗？
她低头，看见手里这盒小蛋糕，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和这蛋糕一样，变得柔软。
他那样细腻，总是能做出触动她内心，让她始料未及却又感动不已的事情。
苏蕴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该给他一些好一点的回应了。
她抬头看着贺斯言，微微咬了咬唇：“贺斯言，你真的很喜欢我吗？”
“是。”他点头，毫不犹豫。
“你送我的新年礼物让我很开心。”苏蕴轻声道，“那我也送你一个新年礼物吧。”
“好。”他笑了起来，俊逸温和，“是什么？”
苏蕴用力咬了一下唇角，下定决心一般，郑重道：“我送你一个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