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刚刚收回手，却不料贺斯言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苏蕴本想站起来，却因为他这个动作，变成了半蹲的姿态。
“怎么了？”苏蕴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刚刚醒来，贺斯言的黑眸还略微有些迷蒙，带着层稀薄的雾气，中和了他往日的暗沉昔犀利。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看似欲言又止。
苏蕴不太理解他现在的心理活动，只是有些迷惑地看着他。
贺斯言定定地看着苏蕴，眼前的场景更迭变换，一会儿是他现在看到的苏蕴的脸，一会儿又是他梦中的情形。
明暗交替，贺斯言觉得自己的头又痛了起来。
而苏蕴又抽了抽自己的手腕，看似想要离开。
眼前的苏蕴是他唯一的慰藉，是他不想失去的温暖。她这么着急地想要抽离，这个认知让贺斯言瞬间惶恐了起来。
他那只手不由自主地用力一拽，苏蕴本来就半蹲着，力气不足，被他扯得直接跌到了他身上。
她的下颚磕在他坚实的胸脯上，有些酥麻的痛。
他另外一只手扣在她后腰处，牢牢地抱着她。
他的气息因为发烧而更加热烈，胸腔因为大口呼吸而剧烈起伏。苏蕴能感受到隔着这两层薄薄的衣物，他炙热的身体温度。
莫名的，苏蕴感觉到一股温度在升高，她的脸颊在发烫。
贺斯言扣在她腰后的手就像是一块烙铁，熨烫着她。
“你别走。”贺斯言开口，声线低低的，有些脆弱的嘶哑，“别走。”
他就像是一个脆弱可怜的孩子，在拼命挽留他所能触碰到的最后一点温暖，让苏蕴心底莫名的生出一股酸涩的感觉来。
她挣扎的动作逐渐小了。
“我没有要走。”苏蕴的声音同样变得轻缓而低哑，“我是见你醒了，想去给你拿吃的东西。”
“我不想吃。”贺斯言轻轻摇了摇头，眼睛眯开一条缝，看着趴在他身上的苏蕴，转而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以前。”
苏蕴静静地看着他。
“子轶告诉过你，我小时候的那些事情。”贺斯言低声道，“他们都喜欢欺负我……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大多不懂事，调皮爱闹，所以他们都会以欺负我为乐。不过我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他们欺负我，我不会忍着，我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回去。”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岁月的悠远绵长，提起了那些他鲜少对别人提起的曾经。
“后来……我就被人从家里赶了出去，赶到了平县一个小村庄里。”
听到了那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苏蕴猛得抬头看向了他。
他记得刚刚认识贺斯言的时候，贺斯言就和她提过“平县”二字。当时苏蕴还好奇，贺斯言这样养尊处优的豪门大少，为何会去平县那个小地方。
“其实我在平县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贺斯言低声道，“我的少年时光，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说到这里，贺斯言忽然笑了，像是阴霾破碎出了缝隙，灿烂的阳光照耀了进来。他的病容也因为这抹笑容，而变得生动鲜活。
苏蕴不得不在心底感叹，这个男人，真是一幅好皮囊。
“苏蕴，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很有缘。”贺斯言专注的眼神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要将苏蕴给牢牢包围起来，“你看，国内这么大，我们却都在平县那个地方生活，说不定……”
他唇角微抿，眼神变得愈发的深重，声音因为变轻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说不定我们还曾经见过面呢。”
“这不可能。”苏蕴毫不犹豫地否定了。
贺斯言的眉头动了动：“嗯？你就这般确定？”
“我当然确定了。”苏蕴毫不犹豫地道，“我要是见过你，我不会没有印象的。”
就贺斯言这个长相，年少之时也不会差了。那么好看的少年，苏蕴要是见到，不可能没有印象。
他的脸是可以让人一眼就过目不忘的。
听到她这个解释，贺斯言复又轻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愉悦，胸腔一下下的震动，苏蕴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趴在他身上的。
苏蕴立刻坐了起来，却又被贺斯言扣下。
他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牢牢扣在他的后腰。
他另外一只手，在苏蕴小巧的鼻头上刮了刮。
“那我小时候要是和现在长得不一样呢？”贺斯言又问，“说不定你见过我就忘记了。”
“这不能吧？”
苏蕴觉得一个人不管怎么变，都应该还有小时候的影子的。
“不过你这么执着于这个做什么？”苏蕴好看的柳眉蹙了起来，“就算见过又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只是……”贺斯言摸了摸鼻子，“想证明你和我很有缘。”
“我觉得我们已经很有缘了。”苏蕴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让他放开自己，然后看着他，吐出两个字，“孽缘。”
不知道这句话又哪里戳到了贺斯言的笑点，他又笑得愈发的灿烂了。
“孽缘？孽缘也好。”贺斯言说，“孽缘都是痴缠不休的，要能如此，我也心甘情愿。”
苏蕴进厨房前，很是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想着这人的脑回路还真是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她站在锅灶前，将砂锅里的青菜瘦肉粥盛了一碗出来。另外一个砂锅里是冬瓜炖排骨，排骨已经炖得软烂，肉香飘逸。
苏蕴将粥和菜端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彼时贺斯言已经坐了起来，他身上的衬衣还是皱巴巴的，下摆塞进裤腰里，露出一截黑色的皮带。
苏蕴忽然发现，妈的这狗男人腰挺细的啊。
又想到刚才趴到他身上的时候，接触到的他硬邦邦的胸肌和腹肌——
这男人的身材似乎比她想象中好太多了。
贺斯言见苏蕴一直盯着他的上半身在看，不由得低头，看见了自己松散纽扣下，若隐若现的肌体。
他哼笑一声，懒懒问道：“满意你看到的吗？”
这句话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苏蕴瞬间就清醒了。
她立刻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吃你的饭吧。”苏蕴面无表情地说，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发现她看就罢了，这人竟然还问出了声，不要个脸。
是他自己衣衫不整在先，惹人犯罪的好吧？
看着苏蕴那红了的耳根，贺斯言很是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他拿起勺子，端起桌上的青菜瘦肉粥，吃了一口。
入口绵软，味道清淡却不会让人觉得寡而无味，很好吃。
“你要不要一起吃一些？”贺斯言问苏蕴。
“不了，我晚上来之前吃过了，我们院内聚餐。”苏蕴道，“就是做给你吃的。”
贺斯言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顿：“我很荣幸。”
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了输入密码的嘀嘀声。
下一刻，贺斯言房间的大门就被人打开了。
提着两个袋子的陈珈蓝出现在了门口。
一时间，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都很意外。
苏蕴不知道陈珈蓝会来，贺斯言则是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陈珈蓝更没想到，在贺斯言家里，深更半夜的，会看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气氛一时间微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