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笠超和早起的丁丁一起吃了点干粮,喝了很多的矿泉水,便一同来到了艾赫拉摩外的吊桥旁。
笠超心有余悸的说道:“儿子,本来你刚回来,爸爸应该等你好好休息一下,彻底恢复了元气以后再让你办这件事情的,但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把我吓坏了,从哪儿钻出来那么多的太攀蛇啊,你奶奶家简直就成了蛇窝了……”
“好的,爸爸,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昨晚静心时我已经观想过,我想和它们好好谈谈,好好交流一下。你等等我,我去拿些用具来。”丁丁说完过了吊桥跑去了后花园角落里的一个储物间。
不多时,笠超见丁丁提着两个大大地不锈钢笼子过来,他觉得那笼子好眼熟,突然想起那还是丁丁当当小的时候,自己从朋友那儿弄来两条纯种的黑狼犬,就是用这两个笼子装着送给俩儿子的,那两条狼狗都老了,想不到丁丁还留着这两个笼子,这两件旧物件让笠超的思绪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那时自己的两个儿子还那么懵懂可爱,可一眨眼的功夫,俩儿子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唉,岁月催人老,流光把人抛啊,可是时间都到哪儿去了呢?
丁丁自然知道爸爸、自己老子在想什么,便靠近他身边轻轻说道:“爸爸,我们走吧。”
笠超这才回过神,笑了笑,从儿子手里接过一个笼子。跟着他往家里的后花园走。
“就在这儿吧,爸爸。”没走多远,丁丁把笼子分别放在了青石小径两旁的草丛里。
这里是到艾赫拉摩的必经之路,那些太攀蛇在这里安营扎寨,想想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笠超想,自己和丁丁当当他们可能还好一些,如果这些蛇攻击玉娘攻击柔柔和香香她们……
笠超觉得胆寒发竖,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丁丁让笠超往后站远一些,他说爸爸身上的味道会影响到那些蛇。
笠超依言而行,但他也不敢离丁丁太远,那些毒物笠超是领教过的,就算丁丁神通广大,可那些长虫毕竟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蛇,笠超担心儿子,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笠超的鼻子一向很灵,开悟后更加的敏锐,不一会儿,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还有些湿润的活物的生腥味道,这股味道慢慢的在开阔的花园里徐徐弥漫开去,不一会儿,笠超听见身体周边传来窸窸窣窣细小轻微的摩擦声,然后他就看到好多蛇,太攀蛇,大大小小有三四十条,从四面八方缓慢地向丁丁围拢,有一条蛇甚至从笠超的脚背上蜿蜒曲折的爬过,可是它看都没看笠超一眼,好像笠超不存在、就像祂平常爬行时经过的一截枯木桩似的。
丁丁从小就能和各种各样的动物、植物交流,这个不光笠超知道,乐乐当当格格他们都知道,耳濡目染,笠超也慢慢了解了各种动植物之间的交流方式,比如蛇没有声带,不能发出声音,它们之间是靠身体散布化学信息,然后用蛇信就是它们的舌头捕捉各种化学分子,送入锄鼻器里产生嗅觉来交流的,很是神奇。
笠超看到其中最粗壮的一条太攀蛇爬行到丁丁面前,盘坐在那儿不停地向丁丁吐着蛇信,就像俩好朋友在那儿热烈的交谈。笠超甚至看到丁丁身上的蒸腾的气浪把一股股的淡淡的化学气味散发到了整个花园,过了没多久,他又听到一阵阵更微弱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然后又看到二十多条更小更年幼的太攀蛇从周围蜿蜒爬行过来。
笠超心想:“呵呵,这群畜生居然还懂谋略,如果这群大蛇出来遭遇到不测,那这些幼蛇便会躲藏起来,等躲过了这一劫,长大后再伺机而动了。”想想这群天生杀手静静的躲在花园的各个角落里慢慢长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你致命一击,笠超又感到骨寒毛竖,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时,他的脑海里传来了丁丁的声音:“爸爸,我和它们的蛇王谈好了,它们答应离开这里,但是蛇王要我们同意送它们回到它们的家乡,澳洲北部、新几内亚的那些地方,要把它们全部都送回去,包括被尼莫摔死的那几条太攀蛇,可以吗,爸爸?”
“可以,可以,一点问题都没有,用我们家的那架天狼号飞机,把它们统统送回老家去,一条都不要留下来!”笠超忙不迭的回答儿子说,同时感到一身好轻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时笠超惊奇的发现,几乎所有的蛇都高昂起头,不停地朝他吐着蛇信,好像是在欢喜狂叫一样:“回家,回家,回家……”
“爸爸,它们都听懂了你的意思,它们知道你不会骗它们的,它们在朝你欢呼!”
笠超想肯定是我刚才心情感到轻松时释放出来欢欣喜悦的味道,被这些太攀蛇给捕捉到了,原来我也会说蛇语,哈哈哈……万物相通,万物有灵,万物相循,天下大同,看来老道士老聃真的没有欺我!
接下来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在那条蛇王的带领下,群蛇竟然全都蜿蜒爬进了那两个大大的不锈钢笼子。
笠超越发的得意了,他想那些蛇居然这么相信自己,它们肯定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我可是大名鼎鼎的上官笠超,大金刚,大玛哈噶拉!
“是的,爸爸,你是君子!”脑海里传来丁丁的称赞声。
“什么嘛,这是我该做的事情嘛,诚信为立身之本嘛。”笠超被赞,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暗忖:“幸好没有把尼莫摔死的那几条蛇给吃了,要不拿什么赔人家太攀蛇王,侥幸,实在是侥幸!”要是在平日里,有这么好的口福,那些蛇肯定早被笠超剥了皮,蛇胆泡了酒,蛇肉烫了火锅,蛇骨都会被炸酥了做成椒盐味下酒。这么好的野味不做成美食白白被浪费掉,笠超会认为那是暴殄天物,糟蹋好东西,要遭天谴的!
只是这一回,太攀蛇咬伤了果果,还群殴了笠超果果当当乐乐他们,笠超和大家都觉得恶心,才没有把它们刮了,正好赔给太攀蛇王,让它们一起回老家。
做过了傅老爷子的头七,玉娘和妈妈付茗的悲伤心情并没有丝毫的减弱,只是痛得麻木了。
这天中午吃过饭,玉娘在家里陪着妈妈说话解闷。
当当背着果果进到屋子里来,说果果困了,想在奶奶这儿睡午觉。这段时间果果变得好懂事,都不怎么出去找小朋友们玩了,没事就陪着奶奶和大姑。
付茗抚摸着怀里熟睡中爱孙那柔嫩的脸庞,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这孙孙好呀,心里有我这奶奶。”又看着睡在沙发上的当当感慨道:“我这曾孙孙也孝顺,怕我寂寞,没事就来看我,这不,都过来了,我……我心里感到好安慰。”说着说着又流泪了。
玉娘赶紧宽慰母亲,又起身拿了张薄丝绵被轻轻搭在当当的身上。
付茗轻轻拍着孙子,一边小声跟女儿说:“看到当当和果果,我突然记起一件事儿,你爸前两年就留下话了,他的那些个古董啊,瓶瓶罐罐和那些字画啊什么的,他已经分成了好几份,他的这些孙孙外孙曾孙孙们个个都有,一个都不落下,个个都有,过几天有空了,你叫玉堂和毛毛开车送我回去一趟,把东西都拿出来给娃娃们分了,也是他们爷爷祖爷爷的一份心思……”
玉娘劝道:“妈,你都留着吧,也是个念想,孩子们什么没有啊?”
付茗没接女儿的话茬,看着怀里的爱孙自话自说道:“唉,我这孙孙好懂事,好会安慰人哦。果果经常好认真的跟我说:奶奶,你不要哭嘛,爷爷真的好好哟,好精神哦,那天我跟三哥哥在花园里看到爷爷的,爷爷他们专门在等三哥哥,爷爷和爷爷的爸爸还跟三哥哥说了好多话的,不信的话我喊三哥哥过来跟你说嘛。呵呵呵,这个小精灵鬼!玉娘,你说会不会都是毛毛叫果果这样来安慰我的?其实娃娃们的心思我懂,虽然我知道果果说的事情都没谱不着边,但是他们的孝心我都感受得到,我心里觉得娃娃们懂事,好孝顺,连果果都不顽皮了,变得这么乖,我的当当也乖,你看他现在和果果处得多好,多爱护果果。”
听妈妈这样一说,玉娘想起这几天自己哄小香香睡觉的时候,香香也常常说她看到祖爷爷了,叫自己不用伤心,还说她在梦里要和祖爷爷见面,奶奶有什么话她可以带奶奶在梦里跟祖爷爷说的。父亲走的那天果果说他看到的两个老头儿确实是过世的爷爷、大伯生前的模样,还有爸爸走的时候,果果和香香立即就知道了,这么多事加在一起就不见得是巧合了,有时候连玉堂跟自己讲,他说孔夫子说过‘神鬼之事,吾也难明’,但是小孩子的身体纯洁干净,果果和香香看到的影像可能是真的也说不一定。神灵的事情还是要心存敬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想到这里,便把香香平日里的事跟妈妈说了。
付茗听了没言语,也没怪女儿胡言乱语颠三倒四。只是爱怜地看着怀里的果果,微微摇晃着身体,过了好久才喃喃自语道:“果果这么说,香香也这么说,要是那老头子真的有魂儿,那就来这儿现身给我们看呀,这是他女儿的家,他在这儿住了这么久,那间屋子他找不到啊,难不成我们在这儿伤心,他和他老子、他大哥在那边逍遥自在快活,管都不管我们娘儿几个,那还不如让我们伤心死算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墙上传来一阵悦耳的音乐声,把付茗、玉娘着实给吓了一大跳。母女俩忙抬头一看,原来是放在书架顶上的那个漂亮的水晶外壳的音乐盒,突然自动演奏起音乐来,那是付茗和玉娘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贝多芬的《a小调巴加泰勒》,人们也叫它——致爱丽丝。
玉娘还是姑娘时,在家里练钢琴时常常弹奏这首曲子,听得多了,老俩口便耳熟能详,付茗做事累了的时候还当成小曲哼唱。
寂静的房间里,音乐声明朗流畅、欢快而华丽、温柔而亲切,就像是那个世界的傅建农脉脉的絮语,在同这个世间挚爱的妻女愉悦地交谈,在悠扬悦耳的音乐声中,玉娘似乎看见了不懂音律的父亲一边慈爱地看着自己一边弹奏着钢琴,用那美妙的旋律传递着他对自己和母亲浓浓的爱意……
当优美的音乐声逐渐变得轻柔时,玉娘又恍惚看到了年轻时的父亲和母亲、一对执手相望的亲密恋人,在缓缓弥散的音乐声中渐渐定格、直至永恒……
这时,如痴如醉的玉娘耳边突然传来母亲惊愕的声音:“那是老头子九十大寿时,当当送给他的音乐盒,他的生日礼物,老头子喜欢的了不得,一直当成宝贝,来这儿都非要带着过来,可是那个音乐盒都好几年没上发条了呀!”
一直在假寐的当当听到这里,泪流满面,心中却一下子就释然了,他彻彻底底地相信了果果香香他们的话,祖爷爷真的没有死,他在用这种奇异的方式安抚着自己愧疚的心灵,用神奇的音乐表达着他对自己的爱。祖爷爷没死,祖爷爷真的没死!
当当一下子掀开了搭在身上的被子,旋即坐了起来,他看见对面偎依在祖婆婆怀里、揉着惺忪眼睛的果果,他愣愣看着书架上面,突然惊喜的叫喊道:“爷爷,爷爷,你回来啦!你是专门回来找我耍的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