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鼓鸣。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太阳朦胧初升,滚滚狼烟干霄蔽日,弥漫了整个天际。
一百多骑满身血污、面目狰狞、像是刚挣脱炼狱禁锢锁链的、像厉鬼金刚一般的骑士,手中紧握寒光闪闪的黑铁楚戟,列着无敌金锥阵,雄赳赳地向前行进,威风凛凛,马蹄阵阵,旌旗滚滚。
为首的将军魁梧奇伟,身着霸王乌金铠甲,虎皮赤红战袍,胯下踏云乌骓马,手握玄铁鬼神盘龙戟,腰间挂紫金破天剑,正容亢色、冷面霜眉,好似一尊天神。
这队天兵神将身后的远处,跟着黑压压看不到边际的铁甲骑士,手中的戈戟闪烁着凌冽的寒气,却不敢过于逼近前面行进中的敌阵,只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的紧紧跟随……
不多时,天兵神将们来到了一条宽阔的江边,被湍急的江水阻断了去路。
那冷面神将拨转胯下的乌骓马,对围拢在他身边的壮士骑从者高声说道:“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馀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将,斩杀贼子,砍其帅旗……”号令完毕,把骑士们分列为四队,神将一骑当先,如饿虎般咆哮冲向严阵以待敌军列阵。
一瞬间,刚刚消散在旷野的哀嚎和刀光戟影又在漫天的雾中绽放开,雷电嘶鸣着划破了天际,恐怖猩红的血腥味又弥漫在空旷的原野大地之上,被利刃铁戈撕裂而堆积起的残体狰狞而阴森,浓重的煞气和血腥让人们几乎窒息……
壁垒森严、披坚执锐的汉军大阵被那一群强横勇猛的天兵神将冲得个七零八碎,溃不成军。
那彪悍凶猛天将的玄铁盘龙戟寒光笼罩之处,更是血肉横飞、伤亡枕籍,如同炼狱那阴森之门。
厉兵秣马、以逸待劳数十倍于敌的汉军森严大阵瞬间便土崩瓦解,那一群天兵悍将便如那猛虎入得羊群,横冲直撞,犹如无人之境。
汉军像草木随风倒伏一样溃败了。
在远处做援军的汉军重甲骑士收拢四处溃散的骑兵,在汉骑将赤泉侯威逼之下,尾随在那魁梧神将之后。
神将拨转马头,戟指怒目,狂嗥道:“无能鼠辈,刍狗败将,安敢近前一战?”
那赤泉侯竟被吓得肝胆惧裂,人惧马惊,弃甲曳兵,辙乱旗靡,狂命崩逃数里才喝止住溃散的铁甲重骑。
一阵肆意的血腥杀戮之后,四队又聚拢在一起,拱卫在那神将周围。
神将清点将士,仅仅损失了两名铁骑,仰天长啸,然后问道:“何如?”
众将无比钦佩地看着他们的王,就像在仰视一尊神,大声的回应道:“如大王言!”
……
不多时,汉骑在令骑将王翳的率领下,又朝这边包围过来,却不敢过分的逼近,只用强弓硬弩在远处射杀冲向乌江边的敌骑。
数不清的泛着凛凛寒光的利箭撕破了飘散着浓浓狼烟的天空,带着从地狱传来催命嗥叫,遮天蔽日,像飞蝗般扑向天兵神将们。
众将士用厚厚的重盾保护着他们的王退至江边,最后全部铁盾都被利箭震裂开来。神兵们便用血肉之躯掩护自己的王。
乌江的亭长早已驾船守候在江边,死命拉住要冲上前去厮杀的王嘶哑着谏道:“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已渡。”
神王看着眼前那些身上插满利箭、如同刺猬的将士们,悲怆笑了笑说道:“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
说完下令活着的十几名将士们弃马列阵,他身先士卒,高举着破天剑冲向汉军追兵。
光是王的护卫项籍一个人就斩杀了汉军几百人,神王的身边更是堆满了敌军的尸身,汉军要攻击他都要爬过垒得像山一样高的同伴的尸体。
那神王身受十几处箭伤,血流如注,此刻却平静如常,视死若归,此刻他的耳旁隐隐约约响起了爱姬自刎前那荡气回肠、绕梁不绝的天籁之音:“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
神王站在高处,睥睨汉军,戟指令骑将王翳大笑道:“吾闻汉购吾头千金,邑万户侯,吾为若德。”
就是说我的这颗头价值千两黄金、还要加封邑地万顷的侯,那把我这颗头当成人情送给你吧,你也算是我的一个老相识了。
真乃千古第一英豪也!
说吧便举起破天剑自刎而亡。
一直躲在远处的令骑将军王翳这才战战兢兢的爬上尸堆,举起利剑狠狠砍向神王的头颅。
这时躲在别处的汉将也蜂拥而出,剑光戟影,相互残杀,争夺着神王的尸身
……
深度冥想中的笠超身躯微振,意识的焦点慢慢那惊心动魄的血腥杀戮中挣脱出来,慢慢的回到了当下、此刻。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石屋里那无比熟悉而此时却又略感有些陌生的石头桌椅、架子,水晶练功台,然后下意识的伸手摩挲着自己还有些隐隐作疼的脖子暗忖道:“还好,脑袋还在!”
笠超的目光聚焦在虚空处,思绪还沉浸在深度冥想时身处的情景中,那狂暴杀戮的血腥气味和残肢横飞的暴虐影像像一团黝黑的幽灵,执拗顽固地挤过满是砂砾的沙漏,从远古时空渗透到了当下此刻的笠超的脑海里。
“呵呵呵,没想到那一世我竟然是楚霸王,我居然是西楚霸王转世!”笠超欣欣然地思忖道:“怪不得今世的我这么勇猛无敌!”
他倒还有心思大吹法螺,还有点大言不惭!
笠超在静心冥想时,透过自己的灵视天眼,不仅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转世为西楚霸王的那一世,还身入其境地感受到了那场残酷暴虐的杀戮,当下的他还没能从那血肉模糊残肢断臂的恐怖场景中回过神来,甚至感到身体在那个时刻所受的刀伤箭伤在此刻还隐隐作痛。
“温嘉瑞竟然是那世的王翳,还是个令骑将。这混蛋居然纠缠了我这么多世,两千多年了,这辈子也没让老子安生一下。”
笠超看到的那个挥剑割下自己脑袋的汉将王翳,正是今生自己的死对头,过去温氏集团的少东家温家瑞!
虽然那世的汉将王翳和现在的温家瑞在相貌上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但他们的本体振动频率是一样的,是同一个灵投胎的不同肉身而已。
那时的温家瑞和他们家的温氏集团可没少给笠超苦头吃。温家瑞除了在生意上处处与笠超作对,在笠超重病时还差点要了他的命!后来的温氏集团更是张开血盆大口想蛇吞象,实施诡计吞并麻烦官司缠身的上官家族的庞大产业。虽然被上官家族联合洪氏、阿巴隆集团奋力反戈一击,斩断了温氏伸向自己的魔掌,但上官家安身立命的临云集团由此而受到牵连不得不清算倒闭,损失不可谓不小。那会儿道尽途穷的温家瑞竟然丧心病狂的将魔爪伸向了柔弱的女人,绑架笠超那时的女友、现在的太太青柔和洪氏集团的大小姐洪琳,还差点要了笠超大姐夫赵贤的命!
深仇大恨,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此刻的笠超心如止水,不起一点波澜。
因为绑架罪被捕判刑的温家瑞现在已经出狱,竟然还被笠超亲自安排在上官家自己的慈善基金公司里做慈善,那温家瑞居然干劲冲天,工作起来废寝忘食,这在外人眼里简直是不可思议,十足的咄咄怪事!
笠超此时的心中还升起一丝淡淡的柔情,他看到了那世爱姬,为了不拖累自己,殉情自刎,香消玉殒,今生却转世做了自己的太太——青柔。
“我不会再辜负你,让你哪怕再受到一点点的委屈。今生今世,永不分离!”笠超在心里暗暗发誓道。
笠超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将思绪慢慢的拉回了当下。他放下盘起的双腿下了石榻,活动活动了浑身上下的筋骨,这才缓缓走到石头砌成的窗户、通气孔边,眺望远处江河的美景,平衡着身心。
此时的笠超和七八年前相比,相貌上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那样的瘦削冷峻,日子过得平静而安逸,双胞胎儿子丁丁当当在亲人们呵护下茁壮成长。当当一如既往的懵懂好动顽皮,哥哥丁丁还是那样静若处子,懂事平和宽容。很少夸奖人的爷爷上官仲轩背后称赞长孙道:“有才而性缓,定属大才;有智而气和,斯为大智。”
最让笠超感到快慰的是六年前自己和太太如愿得到一个乖巧漂亮的女儿,夫妻俩无比宠爱的宝贝儿——上官青婳,是妈妈青柔给爱女取的名字,来自《说文》——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
青婳乳名:香香。
七八年前笠超被逼流亡国外时,机缘巧合,得到魏斯博士真传,在深度催眠中回溯了自己无数的前世,明了了自己今生的使命,护卫伟大的阿达尔母,弘扬宇宙实相,世间真理。
被朋友们尊为先知的笠超当然知道宝贝女儿是太太过去的师姐,冷香月的灵——婳,今生的转世,太太青柔也知道这事,笠超相信,丁丁肯定也知晓这件事,丁丁无所不知的,这世间的事没有能瞒得过他的,虽然他从来都是缄口不言,像他爷爷一样少言寡语。
所以香香自出生起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连调皮捣蛋没心没肺的二哥当当都喜欢自己这个伶俐乖巧,有着一双晶亮而又明净清澈眸子的可爱妹妹。香香的表哥乐乐就更不用说了,只是乐乐觉得自己的命好苦,怎么妈妈就没给自己生一个惹人怜爱的妹妹,而生了一个比当当还淘气顽劣的弟弟——睿睿!
正当笠超站在窗前浮想联翩时,忽然麦克风里传来了的焦灼的声音:“爸爸,爸爸,快点快点,快救救小舅舅,果果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