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道士都死了吗?这倒是不多见,因为一般的行里人都会根据自己的本事和事情的大小来决定接不接这笔生意,像这样死在妖怪手中的,用老白的话来讲就是没有自知之明还非要赚这笔钱。
老白说那道士想赚钱想疯了,哪有道士捉妖的,道士都是像老高一样捉鬼除污秽的,那人一看就是江湖上招摇撞骗的,死了活该。
虽然老白的这话话粗理不粗,但我们还是要小心为好,毕竟这妖怪敢公然害死几条人命,也不是好惹的主。
车子开到镇上后,我们就换坐了拖拉机,老板说村子在山里,路没修好车子开不上去。我们就坐着这呜呜啦啦的大拖拉机,直到下午才算进了村。刚到村口的时候我就吓了一跳,村里的村民都站在村口,像是欢迎领导人一样迎接我和老白。
下了拖拉机,人群就围了上来,一个七八十岁的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估计是村里的长辈,站在人群前上来就和老白握手,还说什么一定要救他的村子什么的,最后他们还准备了酒席让我们先吃饱喝足了,再去看。
不过这次老白却不一样,他摆了摆手,说饭就不必吃了,先把事情办了,说着就要村里人带路去那个闹水怪的水潭。
由于我和老白一起来的,所以村里人一路上对我也很是尊敬,我就趁着机会问了一些关于这水潭的细节。村里人说这水潭处在他们村后山的林子里,平常的时候也没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知道这水潭很深,深不见底。而死人的事是发生在一个村里的长辈自杀在那潭里之后,那个死掉的长辈据说比刚刚那个白胡子老头年纪和辈分都要长,他死的头一天晚上就和家里人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大概就是交代自己的身后之事,家里人听了以为是老头觉得自己老了不行了才急着交代后事,还都安慰他,没想到这一觉睡过去,第二天早上那老头就见了,不家里人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最后发动村里人一起找,终于在水潭边找到了老头,而那时老头已经死了,他死的时候跪在水潭边,头插在水里,姿势很是奇怪。
一开始还有人觉得这种死法太奇怪了,不像是自杀,但那水潭边泥泞的地皮上只有老头一个人的脚印,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况且老头是村里的长辈,向来是受人尊敬的,加上他头晚说的话,最后大家才确定下来,但人们把老头安葬以后,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从那老头开始每隔七天,村里无论老少还是精壮男子,都要溺死在水里一个,据他们说那些死掉的村民死相都很惨,有洗东西溺死在小河里的,有插秧溺死在水田里的,甚至还有洗澡溺死在澡盆里的。
死了几个人之后村里人就慌了,连忙请来一个道士来水潭边做法,那道士来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这点小事他肯定能解决,在村里蹭吃蹭喝,还拿了不少钱,结果人并没有走掉,就在那道人在水潭边做法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那水潭里突然蹿起一个猴子一样的怪物,那怪物力大无比,瞬间就将那老道拉下了水消失了。
这下村里人炸了锅,这亲眼看到的妖怪把所有人都吓了半死,众人你踩我踏,哭爹喊妈地逃离了潭边。第二天,有胆大的去潭边远远地看时,发现那被拉下水的老道又上了岸,正跪在潭边,头插在水里,手掌合拢作揖,和第一个死的老头死相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时,村里人大都变了脸色。
之后的事我都知道得差不多,也就是那些外出打工的和村里人一样,也逃不过七日杀的诅咒。所以他们就托那小老板在行里找到了专门捉妖的老白。
从村口走了一段路后,我们总算到了他们说的那个水潭,我逮眼一看,这水潭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水面很平静,不过潭水估计真的很深,一眼望不到底。
老白和我站到水潭边的时候,那些村民早就退得远远的,估计是被吓坏了才不敢靠前。老白也不多说,从他那香囊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些粉末,然后他就像公园里喂金鱼一样,用手捏一点往水潭里撒一点,喂了半天水面依然平静,这是个死水潭哪里有鱼?
然而就在老白纸包里的粉末只剩一半的时候,水面突然泛起一朵浪花,一圈圈涟漪向四周荡开。我往那涟漪中心一看,心都快冒了出来,只见一只精瘦精瘦的,漆黑泛绿的手在水面下动来动去,像是在捉那些漂在水面上的粉末,那只手不大模模糊糊的好像还长满了毛,就像那些村民说的水猴子的手。
我吓得不敢动,老白却把纸包递给了我,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继续撒粉,他摸向我腰间,拔出了那把木匕首“谶”,做了个跳水的动作。哇,你这不会是要下水和他搏斗吧,你能打得过这妖怪吗,而且还是在水里。我正准备拉住他,这时水里那只手忽然又激起一个浪花,就此消失了。
我松了口气,老白却感叹一声:“这下麻烦了。我们可能要下水了。敢不敢?”老白看着我。
我想了一下,我的水性还是不错的,老白既然敢下水干那妖怪,肯定是有一定把握,但毕竟是水下,他一个人去的话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也下的话万一出事至少还有个帮手,于是我点点头,表示愿意下水。
然后老白就喊来了那群远远看着的村民,让他们用两根长长的麻绳绑在我和老白的腰上,另一头绑在潭边一条粗壮的大树上,让两个比较壮的小伙子拉着绳子慢慢把我们放下水去。还好当时是夏天,我们下水前做好准备,老白给了我一个白色晶莹剔透的珍珠一样的东西,让我含在嘴里说这样可以在水里憋气久一点。
我们连基本的潜水设备都没有,潜不了多深。下水之后我才感觉到这潭水是真的凉,外面明明是夏天,但进水之后一股寒意顿时渗入骨髓,如同三九寒冬一般。
老白在我前面首先下潜,这潭水真的很深,而且里面照不进阳光,漆黑一片。老白从腰间掏出两个珠子,递了一个给我,那东西有鸡蛋大小,就像夜明珠一样,到水里后发着微弱的光,不过也只能照亮一两米的范围。我把“谶”绑在右手上,左手握着珠子,老白在前面像是打着灯笼一样慢慢潜下去,我在后面只看着他那一个小光圈,便紧紧跟着。
下去之后我才发现,这整个潭并不像它表面上那么小,那潭口就像一个锥形瓶的瓶口一样,下方却别有洞天。大概潜了十米左右的时候,我明显感到身边的水在流动,看来这不是个死水潭,下面搞不好连通着泉眼或是地下水。
突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脚边游了过去,碰到了我的脚尖,我心中一跳,回头用珠子一照,脚边一片漆黑,什么都没看到。但我肯定有东西从我脚边游了过去,我拉了拉身边那根系着老白的绳子,想向他示意后面有东西,可就在我刚刚回头的那一下,前面老白拿着发光珠的光圈就不见了。我以为是待在水里眼睛看花了,可是当我使劲眨了几次眼之后,那光圈不仅没有出现,我握着老白的那根绳子突然松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珠子揣进了口袋,双手拉着老白的那根绳子,可我越拉越觉得不对劲,绳子的那一头一点力都没有。忽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脸上,我一摸,竟然是老白系在腰上的绳头,这绳头是被解开的,难道是老白在下面找到了那只怪,但绳子不够长只好解绳除妖?
我看不到他那点光,也不知道老白现在在哪,这水潭里暗潮涌动,我一个人在下面只感觉一阵孤独袭来,身边的水流动着,处处都像有东西在游动。下是下不去了,我就准备上岸等老白,于是我拉了拉身后的绳子,示意岸上的村民把我拉上去。上面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信号,只感到腰间的绳子被一股力往上拉,我也开始配合着往上游。可还没游两下,潭口突然一暗,像是天突然黑了一样。周围除了我手上珠子发出的一点光亮,漆黑一片。我正疑惑怎么回事呢?天黑也没有黑这么快的啊。
突然,潭口像是一个罐子被打开了盖一样,天又亮了起来,但就在这时一条长长的尾巴从上面游了过去,那肯定是一个尾巴,离我很近,有东西从我头顶游过去了!
我心说该不会是那水猴子吧,它怎么会跑到我头上去了,那老白呢?这时候我已经来不及多想了,连忙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拼命地拉扯腰间的绳子,让岸上的人拉我上去。
但忽然我手上的绳子又一松,我一拉拉到了绳头。完了,我心说,绳头是被东西咬断的,这肯定是那水怪了。
“嘿嘿嘿――”一阵奸笑从后面传来,我背上突然感到一丝寒意,我回头一看,差点心脏骤停。一张长满了毛的,眼睛有鸡蛋那么大的毛脸突然贴在我的面前,和我不足一寸的距离,这一下吓得我忘记自己是在水中了,张口一叫,口中的那颗小珠子掉了出来,顿时我胸口像是挨了一记重拳,肺里的空气全吐了出来。
我下意识一刀往前刺去,那东西突然长嘶一声,瞬间周围的水变得腥臭无比。
我想往水面上游,手脚却因为缺氧像灌了铅一样提不动,鼻子一酸,脑袋里一片空白,眼前满天繁星。我该不会也要淹死在这里了吧?老白这时候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有谁能来救救我啊。
我只感觉自己的眼睛鼻孔里到处都是酸水,整个世界一阵轰轰隆隆的,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老高站在我面前,又好像看到了我爸妈,耳边朦朦胧胧似乎又听到了一阵战鼓声。
“兵主,兵主!你快走,快走!”
“哥,哥——”
“你不能死,你不要死——”
我已经幻听了吗,我真的要死在这水潭里了吗?
突然,我周围传来一阵水声,有个东西靠近我,然后我就感到嘴唇一阵暖意,一股氧气带着一颗珠子缓缓流入了我的嘴里,我渐渐清醒了起来。只感觉有人抱着我的手臂把我往水面上拉。
“哗啦”一声,我眼前一亮,新鲜空气铺天盖地向我涌来,我疯狂吐着肺里的水,吐完之后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半天才缓了过来。
我睁开眼睛想看是谁救的我,却不想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顶红色的帽子。
红帽男!
没想到是他救了我,我想从地上爬起来,手臂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刚刚在水里是怎么把珠子放我嘴里的,我怎么感觉……”我对那红帽男说。
“人工呼吸啊……”他声音像是破了的风箱。
哇,我连忙擦了擦嘴,一口老痰吐在地上。
“喂,我好歹救了你,你什么意思啊。”那红帽男看见我的反应,顿时生气地指着我的鼻子问。
诶?不对,我突然感觉这红帽男有点问题。
我一时间警惕了起来:“你过来扶我一下。我没力气了。”
那红帽男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拉我。我假装伸出手让他拉,趁他不注意一把掀开了他的风衣,这大夏天的哪有穿风衣的?
谁想到掀开之后我更是吃了一惊:“啊,你一个男的怎么这么大胸?你是女的?”
那红帽男愣了一下,一把放开我的手,拢起了风衣。
“你那个项链……你和洛汐什么关系?”我指着他问道。
他看着我,像是在思考什么,这时一只黑色的猫从他风衣里钻了出来,他转身从脸上撕下了什么,回头一看。
“洛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