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说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冲着满天鹅毛大雪往前。
刘之章送完卤菜回来，沿着人家屋檐底下小心翼翼地，缩着鼻子走。恍惚看见自己娘子没头没脑地往前跑。
急忙喊道，“你去哪里？”
宋氏一晃眼看见是自己相公，也没有停下来，只留下一句，“凤姐儿要生了，我要去告诉长卿。你快点儿回去帮忙！”
声音越传越远，刘之章闻言，赶紧加快脚步回家去，看看哪里需要自己帮忙的了。
“马大娘，快来！我家凤姐儿要生了。”肖氏扒在马大娘的门框上，气喘吁吁地说道。
马大娘身手灵活地把自己身上的孙子放在地上，拿起榻上搭着的衣服披在身上，“走！”她招呼一声，人已经走出去了。
肖氏急急忙忙跟在她身后，凤姐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疼痛，在里面高一生低一声地叫着。
“拿些红糖米糕来！”马大娘进门把衣服脱了，又去烤了烤火，把自己身上的凉气给烤走。
李氏和刘氏看她气势，心已经定了大半，忙去拿了红糖米糕来。绿衣也已经把热水烧好端进来了。
“还早着呢，省些力气。”马大娘掀开凤姐儿腰间围着的被子，看了一眼说到。
“喂她吃吧，怕她待会儿没力气。”现在都还没开始呢，估计还有得一阵子疼了。
凤姐儿倒吸着凉气，心里到底还有些害怕。都说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里走上一遭，如今她可不就是在拿命在拼吗！
她咬着牙，忍着。张开嘴吃李氏递过来的红糖米糕。肚子里的孩子乖巧了这么些日子，如今像是要补偿回来一样。
“啊！”她忍不住，身子抬起来又喊了一声。李氏紧张地劝道，“没事儿啊，凤姐儿。”
“这大娘先出去吧，我和她娘在这儿就好了。你们人多挤在这儿，也怕闷着她了。”马大娘开口说道。
这家人还真是疼女儿疼儿媳，一个人生孩子，那是一家都出动了。
刘氏犹豫着看看肖氏，又看看自己儿媳妇。最后凤姐儿寻着空隙儿，看着肖氏说道，“娘，你把祖母和妹妹带出去吧。”
肖氏一咬牙，也只好这样了。
马大娘又掀开她的被子，继续说道，“大口慢慢地呼吸，不要停，用力。”
凤姐儿疼得死去活来，还是没有成功，一声接着一声的尖叫传出去。
绿衣眼泪都流出来了，“怎么还没有好！姐姐得多疼啊！”
刘氏拉着她的手，此刻她也很紧张，“没事儿的，都是这个样子的，我们慢慢等着。”不知道是在安慰绿衣，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柴老听到这样叫唤，早就急得不行了，还是刘之章一直拉着他，不让他进去。此刻刘氏喝绿衣出来了，他挣开刘之章，拉着自己老婆子，问到，
“凤姐儿怎么了？怎么叫得这么凄厉？”他脸上急得不行。
刘氏又得分神安慰他，说道，“你就要当曾祖了，凤姐儿在生孩子呢！”
柴老一听，喃喃道，“我要当曾祖了？”他再也不吵着要进去，自己一个人转身对着满院子的雪花，说道，“我要当曾祖了…”
门“呼啦”一声又开了，刘长卿带着一身的风雪跑了进来，“长卿！”所有人回过头来，喊他。
他后面还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宋氏。“凤姐儿生了吗？”他嘴里呼出白气来，鼻子急促地张着呼吸。
“在里面呢！”肖氏着急地看着，话音未落，“啊！”里面又传来凤姐儿凄厉的叫声。
刘长卿不假思索就推开门进去了，肖氏和刘氏伸手捞都没挨着他的衣角。
“好歹把披风摘了，都是雪…”肖氏担心地喊着，生怕他把寒气过到凤姐儿身上。
“快把门关上！”马大娘看着凤姐儿的情况，头也不抬地说道。
“长卿…”李氏扭头看去，惊愕地喊道。
马大娘这才抬头，“哎哟！你怎么也进来了，外面儿等着吧…不要被血气给冲撞了。”她怪叫道。
凤姐儿挣开眼睛，看到刘长卿进来了，不知怎的，眼睛就湿润了，“长卿…”她哽咽地喊道。
刘长卿把沾满雪水的披风给摘了，这才走到凤姐儿床头边，握着她的手说到，“我在这儿，不用担心。”
又对马大娘说道，“我是郎中，无事的。”
马大娘看着他紧紧地抓着自己娘子的手，又听他这么一番话，也无话可说。这孕妇真是有福气了，一家子人都这么疼爱她。
哎呀！不像自己年轻的时候，生了一胎之后，再生二胎三个，都是自己给自己接生，拿剪刀一剪了事儿的。
她心里唏嘘一番，又开始看着凤姐儿。“哎！可以了可可以了！已经看见头了，不要说话，快点儿用力！”
她激动道，原本还以为要许久呢，谁知道这孩子的爹一进来，孩子就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
凤姐儿疼得脸都变了型，也不在管刘长卿了。反而把他的手给用力抓着，指甲都陷了进去。太疼了！她眼泪都飚了出来。
刘长卿隐忍不发，仿佛手根本就没有事情一般，任由她抓着。心都系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
凤姐儿使劲使劲再使劲，突然感觉底下一松。马大娘把孩子提起来，“哇啊啊啊！”嘹亮的哭声响起来，总算生出来了。
她一下子泄了气，疲惫得说不出话来。刘长卿心紧紧地提着，“脐带，胎盆。”
马大娘笑着道，“会的，会的。”
李氏给她递过剪刀，把热水搬来。马大娘利落地处理了，又给孩子擦了身子，抱了布，这才递给刘长卿，“恭喜了，是个小公子！”
刘长卿熟练地接了过来，眼睛热热的，看着怀里哭得嘹亮的孩子，皱巴巴的，“我的孩子。”他傻傻地看了一眼李氏。
又把孩子递给凤姐儿看，“快看看，我们的孩子。”
凤姐儿疲惫至极，还是撑着眼皮子看，“好丑啊！”她不由得说了一句。
李氏笑着道，“哪里丑了，多好看。你快休息休息。”
刘长卿也端详了许久，“不丑的。凤姐儿已经没力气和他争辩了，她只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