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大海的话,柳凌江和周方华的酒意,立刻褪去了大半。
两人对视一眼后,斥退小厮。
“孙管事,你过来细说!”
孙大海作为锦绣布庄的前大管事,彼此之间各个布庄,多有了解。
所以,柳凌江和周方华认识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孙大海走了过去,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啪’的一声,重重的把酒杯‘砸’在凉亭石桌上。
顿时酒杯碎裂,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孙大海的手掌,鲜血流了出来,他也浑然不觉。
孙大海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情况。
把自己知道,柳凌江和周方华联手高价收购紫草和茜草的事儿后,也想效仿,结果苏铭不同意,他去国公府告状,最后落个里外不是人,还被赶出布庄,全都说了出来。
柳凌江和周方华对视一眼。
“就凭这,你就断定那枋木染色的配方和那姓苏的有关系?”柳凌江问道。
孙大海道,“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可能是巧合,但是……柳掌柜,周掌柜,你们别忘了,上午巳时的事后,你们还在收购紫草和茜草,而那时候,你们刚跟云绮布庄竞价成功!”
“也是同一时间,那苏铭回来,就决定,把我们锦绣布庄仓库里面所有的紫草和茜草,全卖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
柳凌江和周方华都是忍不住嘴角一抽。
奶奶的。
这姓苏的,真他妈鸡贼啊!
“当时,我还疑惑,云绮布庄和你们竞价,他们出到六倍,你们都八倍了,竞争如此激烈,换做常人,肯定会跟风囤货的!”
孙大海继续道,“整个锦绣布庄,可不止我一人这么想,老丁头和白小萱两位管事,也是如此!”
“可结果,那苏铭一意孤行,根本就不听我们的,还是决定给卖了存货!”
“就在苏铭命人刚刚卖了仓库里的紫草和茜草之后不久,云绮布庄就推出了枋木染色的配方,自此,紫草和茜草的价格一落千丈!”
“试问柳掌柜,周掌柜,你们好好的想想!”
“如果不是那苏铭提前知道枋木染色的配方,故意串通罗娘演的这出戏,恶意抬高紫草和茜草的价格,让你们上当!”
“那姓苏的,怎么会如此干脆的,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情况下,卖掉我们仓库里面的存货?时间上还掐的如此之好?”
没等柳凌江和周方华开口,孙大海又道,“当然,我们也可以说是那姓苏的有先见之明,但是,你们别忘了,那姓苏的,可不是第一次拿出新的染色配方了!”
“当初验布现场,不也是他拿出了那带有香味的黄帛配方,扭转了局势吗?这次拿出枋木的配方,帮云绮布庄渡过难关,顺带坑你们一把,不正常吗?”
柳凌江和周方华沉默了。
说实话。
他们还是有些不相信孙大海所说的。
毕竟,这一切都是孙大海的推断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再者。
孙大海被苏铭赶出布庄,他怀恨在心,故意这么说,想要借他们俩的力量去报复苏铭的可能性,更大!
“孙管事!”
柳凌江顿了顿,“如今仅从那姓苏的不顾所有人反对,及时卖出了库存,就断定那枋木染色的配方,是他弄出来,坑我们俩的……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尽管我们也恨那姓苏的!”
周方华也补了一句,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感觉屁股隐隐生疼呢!
孙大海一咬牙道,“两位掌柜,如果我能证明,这一切都是苏铭的阴谋,是他害的你们亏损严重的,当如何?”
柳凌江和周方华沉默片刻,咬牙道,“如果你能证明,那我们俩,就是死……也要让那姓苏的,付出比我们还惨痛十倍的代价!”
“好,有你们这句话,就等着我的证据吧!”
孙大海抓起桌上的酒壶,一仰脖子,酒水混着手上的流淌的血水一起流进嘴里。
“啪!”
一壶酒喝完,孙大海直接扔掉酒壶后,转身就走。
剩下柳凌江和周方才怔了怔,看着墙角那碎了一地的酒壶。
“这姓孙的,真不是过来骗酒喝的?”
……
夜色渐深。
墨香斋的顶层阁楼。
老者和那贵气十足的女子相对而坐。
女子似乎在恳求老者什么事儿,但是老者完全不为所动。
末了。
女子只得作罢。
“老师,我今晚就准备返回京都了!”
女子开口,“临走前,我真的很想知道,当日那李秋辰和苏铭斗诗的时候,你为何如此看好对方?”
当日斗诗,苏铭并未伪装,因此,他的身份,倒是不难查出。
只是苏铭身边的那位古月相古公子,倒是没有查到。
老者呵呵一笑,看向女子,“你难道忘了我当初在京都是干什么的了吗?”
女子神色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
“老师,你是……以观气术,看出来的?那此人……”女子强压住心头的激动。
老者沉默不语,只是笑着。
“我明白了!”
女子拿起桌上那张画有苏铭相貌的纸,嘴里自语道,“苏铭啊苏铭,你让我输掉了请老师回京都助我的机会和一枚铜钱,因此……你欠我一个人,和一枚钱!”
半个时辰之后。
一辆遮盖严实的马车,停在了墨香斋后院。
女子在几名黑衣随从的陪同下,登上了马车。
即便这会儿已经夜深,全城宵禁。
但女子的马车,却旁若无人的走着,没有任何人来盘查,到了城门的时候,也通行无阻。
直到出了城门后。
马车内,才有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公主,司天监的墨监正还是不肯回京都吗?”
“当年那件事儿后,他就不可能回去了……”
“那……你此番来昌都,岂不是一无所获?”
“非也!”
顿了顿,那女子的声音继续道,“老师给我推荐了一个人,只不过,眼下,还不是让他进京的时候!”
“哦?”
那道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意外。
“墨监正推荐的人?有意思……这么些年,还没见他如此呢!”
“是啊,我也很好奇,那个小书童……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不过,至多一年,我们眼下的事儿就有结果了,到时候,召那小书童入京城,我们就能知道了!”
……
时间一晃,又快一个月过去了。
凌清瑶这会儿已经快五个月的身孕了,孕肚初显现。
世子齐建坤的织布机工厂也落成,开始了正式投产。
齐建坤把工作交给了一位从国公府调任就过去的老管家后,自己也难得的回到昌都城准备休息一段时间,顺便等凌清瑶生产,以及……除掉一些碍眼的人。
另一边。
墨香斋经过日夜赶工,总算是完成了‘西厢记’的刻板,开始印刷发行了。
这天,便是西厢记正式推出的日子。
和苏铭,胡霜晚高兴的心情不同,此刻的昌都城李家的后院。
李秋辰和孟立言两人脸色铁青。
就在刚刚,下人来报。
西厢记一经墨香斋推出,便迅速的火爆,引发了昌都城读书人追捧热潮。
他们也搞来了一本,带着‘批判’的目光看了下去。
尽管他们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
西厢记甩开玉簪缘好几条街!
“李兄,这件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嘛?”
孟立言黑着脸,斗诗输了后,他就被父亲狠狠地揍了一顿,还关了大半个月的禁闭,昨日才得以出来!
李秋辰也是脸色阴沉。
上次之后,他就找人查清楚了苏铭的身份。
毕竟验布会场的时候,苏铭就露过脸,所以并不难查。
“算了?当然不可能!”
李秋辰咬着牙,“别忘了,玉簪缘的作者是谁,那可是云川五府夏抚台的千金,她最不喜男人,若是知道她的玉簪缘被那个叫古月相的人给踩了下去!”
说着,李秋辰看向孟立言。
“孟兄,你说……夏抚台大人的千金,会有何反应呢?”
孟立言先是一愣。
旋即脸色狂喜起来。
“哈哈哈……李兄,你这真是一句惊醒梦中人啊!”
“夏抚台的千金,那收拾人的手段,可多了去!”
“不然我们俩也没有必要成为玉簪缘如此忠实的拥趸,还举办什么读书会,为的不就是讨好她吗?”
“如果西厢记的风头盖过了玉簪缘,相信……夏抚台的千金,肯定乐意来昌都城一趟!”
“到那时候,哭的,就是那姓苏的小书童和那古月相了!”
“不错!”
李秋辰点头。
“走,事不宜迟,我们今日……就动身去云川,将此事告知抚台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