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霜晚虽然不懂‘牛叉’是什么意思,但也大概能明白一些。
她压低声音道,“那李秋辰请来的人叫潘越,是我们昌都城赫赫有名的天才,曾经十八岁就中了秀才!”
苏铭愣了一下,“十八岁就中了秀才?那他现在……”
“现在还是秀才!”胡霜晚道,“而且,连秀才这个功名都差点被上面学官给夺了!”
“啧!”
苏铭嗤笑,“你个大黄丫头,连这个秀才功名都保不住的人,我还有何惧?”
“不是!”
胡霜晚急了,“苏掌柜,你总得听听是为什么吧?我告诉你吧,这潘越的秀才功名,可是真材实料的,差点被夺,是因为他爹!”
“潘越他爹叫潘飞牛,是我们昌都城有名的铁匠,他打出来的农具,都要比其他铁匠铺打出来的耐用许多,因此老百姓们,都很乐意去潘记铁匠铺!”
“这潘飞牛呢,没啥文化,但也知道打铁苦累,所以,在潘越还小的时候,就把他送到了私塾,省吃俭用供他读书!”
“潘越呢,也算是不负众望,用潘飞牛的话来说就是,潘家祖上三代打铁,到了潘越这一代,总算是能做官了!”
“就在潘越中了秀才后不久,有媒人上门给潘越说亲,对方也是昌都城大户人家的女儿,整个昌都城,那时候都在说,潘越十八岁中秀才,这往后,少说也是个举人老爷!”
“到那时说亲的,可就是名门望族,昌都城的那大户人家,也算是提前烧冷灶了!”
苏铭直咂嘴。
又扭头打量了一眼潘越。
可眼前这家伙,三十多的年纪,一身寒酸的粗布破衫,胡子拉碴的,怎么都跟胡霜晚嘴里所说的那个十八岁秀才的少年天才不符啊!
“但坏,也就坏在了这个提亲上了!”
胡霜晚道,“潘飞牛知道儿子马上仕途婚姻两成功后,高兴不已,晚上喝了不少酒,正要关掉铁匠铺休息的时候,来了几个客商,说是长途赶路,马蹄铁掉了,要潘飞牛给钉上!”
“这换做平常,压根就不是个事儿,潘飞牛三两下就解决了,但他那天晚上喝了酒,给钉歪了,那几名客商付钱之后,连夜骑马出城!”
“结果,第二天,潘飞牛的酒还没醒呢,就被官府的人给抓了过去!”
苏铭心中一咯噔,“出事儿了?”
胡霜晚点头,“那几名客商,其中领头刘掌柜,是兆亲王的远亲,这次急匆匆的连夜赶路,就是回去京都给兆亲王祝寿的!”
“因为潘飞牛喝醉了,马蹄铁没钉好,导致刘掌柜的他们一行人晚上赶路的时候,马蹄铁脱落,马儿折了腿,骑在马上的刘掌柜直接被甩进了山沟里面!”
“同行的人,找到刘掌柜的时候,早就没了声息,他们没法回去京都交代,只能返回昌都城,上报官府!”
“兆亲王得知这件事儿之后,气得大发雷霆,不仅把潘飞牛给抓了起来,封了铁匠铺,最后只能掏空家底,花钱赎刑!”
“即便这样,也还连累了儿子潘越,秀才功名被夺,如果不是潘越的老师看不过去,托关系说情,这秀才功名,早就没了!”
“但即便是潘越有秀才功名,可父亲过失杀人的罪名在,这大梁,虽然没有明确规定禁止‘刑家之子’报考科举,但潘越的科举之路,无疑也是困难重重,谁敢让他中举啊?那不是得罪兆亲王吗?”
“后面,潘越参加了三次乡试,均不中,便蹉跎至此!”
苏铭这下子,算是全明白了。
他的目光,落在潘越身上,但心思,却飘到了那个潘飞牛身上。
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打铁人才吗?
一辈子的老铁匠,经验丰富,人生低谷。
自己若是施以援手,拉他一家子起来,那不得对自己肝脑涂地啊?
况且。
从胡霜晚刚刚所讲,这潘记铁匠铺,早些年打造的农具铁器啥的,就要比其他的铁匠铺更为耐用。
仅凭这点就能看出来,这潘飞牛,有点东西啊!
“姓苏的,你若是怕了,可以直接认输的!”孟立言从旁讥讽起来。
说实话,这样的比试,一百五十两金子,玩的还是不小的,就是他,也感觉到一阵肉疼。
但没办法。
之前在墨香斋的时候,输给苏铭的太多了。
如果不玩大的,根本就赢不回去。
只要那京古斋的折扇和玉坠还在苏铭的手里,他孟立言和李秋辰,就会一日被人议论不绝。
苏铭没搭理孟立言,而是走向了潘越。
“你本是读书人,却没想到,为了钱,竟然也甘愿替李秋辰和孟立言这样的纨绔做这种事儿了!”
潘越的脸色暗淡,抿了抿唇,没有直接回答苏铭的话,而是道,“今日,我跟你比对子!”
“你我各出一联,谁能最快最好的对出对方的对联,便获胜,如何?”
苏铭知道潘越也是有苦难言,也没有继续去戳对方的痛处。
只是道,“可以,不过……潘秀才,我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帮李秋辰和孟立言这样的纨绔了,虽然说,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
“我叫苏铭,是锦绣布庄的掌柜,你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潘越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苏铭身上。
“你我素不相识,何故如此?”
顿了顿,潘越道,“莫不是……你故意使此等小心思,想让我待会儿给你出对子的时候,留有余地?好让你赢?”
“如果是这样,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
潘越声音冷漠,“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既答应了李公子和孟公子,自然不会因为你这三言两语,便对你放水!”
苏铭笑了笑,也没有多加解释。
他的目标,不是潘越,而是他爹潘飞牛!
不过。
这事儿不着急,周方华那边的铁匠铺还没支棱起来,收了潘飞牛,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你出对吧!”
苏铭伸手。
潘越也不藏着掖着,转身提笔,在白纸上,一挥而就。
然后举着墨迹尚未干的纸张,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苏掌柜,我这上联,你若是能对出下联,便算你赢了,即便……我对出了你的下联!”
苏铭盯着那纸上的上联,眨了眨眼。
这潘越,真够狂妄的啊!
不仅喊出自己能对出他的下联就算赢,更是狂妄到……喊出能对自己的下联,也算自己赢!
简直就是双重狂妄啊!
不过。
没等苏铭开口。
酒楼内,围观看热闹的人,在目光落在潘越手里的上联的时候,一时间,议论声,更热闹了!
就是李秋辰和孟立言,这会儿也是满脸的笑容,得意自不必说。
“我就知道……”
孟立言激动自语,“这潘秀才没白请啊,上来就使出了这么大的杀招!”
“就这上联……姓苏的,就是花上一百年时间,也对不出下联来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