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音。
叶星河的手掌贴在判官的胸口,那里的能量铠甲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墨块,分解、稀释,最终归于虚无。
判官脸上的癫狂凝固了。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奔腾咆哮的能量海洋,被戳穿了一个窟窿。一个正在疯狂吞噬他一切的黑洞。
他所有的力量,他赖以生存的根基,他引以为傲的修为,都在通过那个接触点,被一种无法理解的规则强行拆解,还原成最原始、最无意义的粒子。
“不……”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叶星河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
他的手指微微弯曲,五指发力。
噗嗤。
一声轻响,像是捏碎了一个熟透的果子。
判官体内的能量核心,被彻底粉碎。狂暴的力量失去了约束,在他体内疯狂反噬。他的皮肤寸寸龟裂,暗灰色的能量混合着黑红色的血液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整个人像一个漏气的皮球,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没有立刻死去,只是在地上抽搐着,感受着生命被自己曾经的力量一寸寸啃食的剧痛。
另一边,战斗也早已结束。
秦瑞龙扔掉打空了弹匣的突击步枪,甩了甩发酸的肩膀。“妈的,这帮人的龟壳真硬。”那名护卫的外骨骼被打得坑坑洼洼,最终被他用枪托砸碎了头盔。
古映柔的短刀,则悄无声息地划过了另一名护卫的喉咙,那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捂着脖子跪倒在地,能量铠甲随着生命一同消散。
整个实验室,重归寂静。
秦瑞龙走到瘫软在地的判官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老板,这家伙怎么处理?还喘气呢,要不我给他补一下,省颗子弹。”
叶星河走了过来,他体表那黑金交织的光芒已经收敛,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只是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他俯视着地上那滩烂泥般的判官,准备终结他的痛苦。
就在这时。
“呵呵……呵呵呵……”
一阵破风箱般的笑声,从判官喉咙深处传来。
他艰难地抬起头,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骇人,充满了病态的、扭曲的喜悦。
“你赢了?叶星河……你这个蠢货……”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充满了恶毒的嘲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一场什么样的游戏!”
叶星河的动作停住了。
秦瑞龙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掏出手枪,对准了判官的脑袋:“有屁快放,临终遗言就免了,我们赶时间。”
“‘魂引’网络……筛选容器……哈……哈哈……那都只是第一步!是用来找你的开胃菜!”判官的笑声愈发癫狂,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越过叶星河,死死地盯住了远处正在为秦瑞龙包扎手臂伤口的夏清溪。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他的指向,落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夏清溪被他那充满恶意的注视吓得一抖,下意识地躲到了林深月身后。
“我们在你身上,找到了完美的‘钥匙’!”判官的语气充满了炫耀和嫉妒,“你的血脉,你那三道该死的印记,它们合在一起,能打开最终的那扇门!”
“但钥匙……需要一把匹配的‘锁’,才能转动!”
叶星河体内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想起了父亲叶天南留下的影像,那关于“天地之锁”的警告。
“那座遗迹,那个U盘,根本不是什么留言!那是测试!”判官的声音尖利起来,充满了报复的快感,“是阁主大人亲自设计的测试!用来确认你的血脉,是否是那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而她……”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那根血肉模糊的手指,坚定不移地指向夏清溪。
“……天机阁追踪了数百年,寻遍了整个世界,才找到的‘圣心琉璃’血脉!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锁’!”
轰!
这几个字,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叶星河的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回头,望向夏清溪。
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有些胆小,有些天真,他一直以为只是个被无辜卷入的普通女孩。
她是锁?
“什么圣心琉璃?听着跟个甜品似的。”秦瑞龙下意识地吐槽,但话一出口,他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不是,你们都这表情干嘛?这家伙疯了,说的都是胡话吧?”
没人回答他。古映柔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阁主大人……他……他从没想过要抓住你!”判官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他要的,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地,为了救她,亲手把钥匙……插进锁里!”
“你越是在乎她,你就输得越惨!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终极的阳谋,血淋淋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他们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反抗,所有的胜利,都在这个更宏大的布局面前,显得像个笑话。他们自以为掀翻了棋盘,却不知自己始终在另一张更大的棋盘上,按照对方预设的路线,一步步走向深渊。
话音未落,判官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团刺目的强光,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将他整个人吞噬。
那是天机阁设在他体内的自毁禁制,在他泄露了最高机密后,被无情地启动了。
在被强光彻底分解的前一刻,他那扭曲的脸庞,对着叶星河,留下了最后的诅咒。
“地狱见,执匙人!”
光芒散去。
地上只剩下一滩焦黑的印记,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判官,连同他所知道的一切,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安静。
秦瑞龙张了张嘴,那句“装神弄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看看地上的焦痕,又看看一脸煞白的众人,挠了挠头:“所以……‘钥匙’和‘锁’,这到底是个什么黑话?”
林深月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夏清溪,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清溪……”
叶星河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他没有去看任何人。
他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摊开,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他却仿佛能看到一把由血脉和印记构成的,无形的钥匙。
然后,他的头颅,机械般地,一寸一寸地,转向了夏清溪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