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暗金色的筋络撕裂空气，尖啸声钻进每个人的耳蜗。
死亡的气息是如此真实，冰冷、腥臭，灌满了周若云的口鼻。魔音贯脑，她的身体彻底僵住，每一个细胞都在恐惧中尖叫，但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布满邪异符文的筋络，在自己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星河！”
这一声呼喊，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也喊出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绝望。
江天煌的脸因极度的亢奋而扭曲，他死死盯着叶星河，等待着，像一个押上全部身家的赌徒，等待着骰子最后停下的那一刻。
只要他为了救这个女人，泄露出一丝一毫那股至纯的力量，魔心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彻底锁定他！
然而，叶星河没动。
他依旧靠在那张寒气缭绕的冰晶王座上，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就在那条筋络即将触碰到周若云昂贵的礼服，只差分毫的瞬间。
他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右手，屈起食指。
对着那条夺命的筋络，隔空，轻轻一弹。
没有巨响，没有光爆。
只有一股无形的、纯粹到极致的寒意，后发而至。
那不是江天煌认知中的任何一种武道真气，那更像是一种规则，一种意志。
君王对万物的敕令。
命令，冻结。
暗金色的筋络在半空中猛地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它表面流转的邪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迅速蔓延开来的惨白冰霜。
“咔——”
一声极其清脆的碎裂声，在大厅里回荡。
那条被江天煌寄予厚望，足以秒杀宗师的邪物筋络，就像一根被冻脆的琉璃管，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寸寸断裂。
它没有爆开，而是直接分解，化作亿万点闪烁着寒光的冰晶粉末，在周若云面前不到一公分的地方，簌簌飘落。
周若云僵在原地，几点冰晶粉末落在她的睫毛上，带来一丝刺骨的冰凉，才让她猛地回过神，从死亡的边缘挣脱回来。
她没事。
而他，甚至没有站起来。
江天煌脸上那狂热到病态的笑容，就这么僵住了。
他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没有英雄救美的狼狈，没有力量暴露的锁定，没有猎物落入陷阱的绝望。
什么都没有。
他的杀招，他引以为傲的阳谋，被对方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像弹走一粒灰尘一样，轻描淡写地，弹碎了。
“我操……”秦瑞龙下意识地骂了一句，声音很轻，但足够让他身边的人听见，“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旁边一个身家百亿的地产大亨，此刻正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新换的肾好像有点漏尿。他哆哆嗦嗦地摸了摸自己湿了一片的裤子，欲哭无泪：“我的阿玛尼……完了……”
“就这点本事？”
叶星河终于舍得将目光，从那些飘落的冰晶上移开，第一次，正眼看向了主位台阶下的江天煌。
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打开一份期待已久的礼物，发现里面是垃圾时，那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失望。
“用我身上掉下来的一点残渣，拼凑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叶星河的目光扫过那个铅箱里，因为筋络被毁而光芒黯淡、微微颤抖的魔心，“也想跟我斗？”
残渣。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江天煌的耳朵里，直通大脑。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听懂了。
那个所谓的“魔心”，那个被江天煌当成毕生杰作的邪兵，原来……只是叶星河当年被取走的元阳中，被污染后剩下的一点点……残渣？！
“残……残渣？”一个武道名宿喃喃自语，看了一眼吐血昏迷的霍振山，又看了一眼王座上的叶星河，感觉自己几十年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江天煌的脸，瞬间从僵硬的白色，涨成了猪肝一样的紫红色。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铅箱里的魔心，在叶星河说出那句话之后，传递来了一股清晰的、本能的情绪。
不是愤怒，不是怨毒。
是畏缩。
是低等生物在面对自己的源头，面对自己的“神”时，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你……胡说！”江天煌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他指着叶星河，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它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是超越世间一切的力量！”
“是吗？”叶星河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个连我的寒气都挡不住的东西，也配叫力量？”
“你懂什么！”江天煌彻底失控了，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你以为这就完了吗？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他猛地转过身，冲向那个铅箱。
“哥！你疯了！那东西会吸干你的！”一直躲在后面的江天成，也被江天煌此刻的疯狂吓到了，连滚带爬地想去拉他。
但江天煌充耳不闻。
他冲到铅箱前，无视了魔心传递出的畏缩情绪，眼中闪烁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你不肯融合，是吗？”他对着魔心低吼，那表情像是在跟自己的情人说话，又像是在训斥一条不听话的狗，“你害怕了，是吗？”
“没关系……没关系！”江天煌的笑声变得尖利而诡异，“我会帮你！我会让你想起你真正的使命！我会让你变得完整！”
他猛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不是武器，也不是丹药。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水晶打造的针管，里面装着满满一管鲜红到发黑的液体。
那液体，散发着一股与魔心同源，却更加狂暴、更加不祥的气息。
是他的心头血。
“既然你不肯主动，那我就……喂饱你！”
江天煌狞笑着，举起针管，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朝着铅箱里那颗正在畏缩的黑色心脏，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