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母舰,利剑部队专属深海模拟训练中心。
巨大的球形模拟舱,像一颗沉入黑暗的钢铁心脏,静静悬浮在注满了特殊高压液体的巨型水槽中央。
舱内,叶星河与夏清溪并肩而坐。
周遭是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舱壁冰冷的金属质感,正通过作战服传递到皮肤上,更有一股无形的,仿佛要将人压成肉饼的巨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这是模拟一万米深海的真实环境。
“压力稳定在一万米标准值。”
“生命维持系统正常。”
“开始注入干扰信号。”
秦瑞龙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冷静地在两人耳边响起。
叶星河闭上眼,将心神沉入体内。
金、绿、蓝三色构成的“本源太极印”,在他心神深处缓缓流转。
他尝试着将自己的感知,穿透模拟舱的厚重外壳,去触碰和理解这片由科技构筑的“深海”。
然而,这一次的感觉,与在地心时截然不同。
没有宏大意志的共鸣,也没有纯净能量的回应。
他的感知,像是被扔进了一锅黏稠的,充满了杂质的冷油里。
迟滞,压抑,混乱。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在这片混乱的背景噪音之下,他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挥之不去的“杂音”。
那不是声音。
而是一种情绪的碎片。
怨毒,饥饿,还有一种近乎癫狂的偏执。
这股气息,正是那个被他净化的“虚无之心”的残响。
仿佛那东西虽然死了,但它的“臭味”却渗透进了这颗星球的每一处伤口里,久久无法散去。
就在这时,夏清溪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她的脸色,在黑暗中变得有些苍白。
“疼。”
她按住自己的眉心,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真实的痛楚。
“像是……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扎着我的脑子。”
作为与地球意志相连的“桥梁”,她比叶星河更能直观地感受到这颗星球的“病灶”。
那个被“虚无之心”盘踞了无数年的黑色节点,即便被治愈,其留下的创伤记忆,依旧会让整颗星球的神经末梢,在被触及时,发出痛苦的悲鸣。
“稳住心神!这是‘渊之惑’!”
玄九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从通讯频道里传来。
他正和秦瑞龙一起,待在主控室里,盯着屏幕上两人不断跳动的生理数据。
“归墟古族认为,深海是怨念沉淀之地,就像水缸底下的污垢。你们现在感受到的,就是这些沉淀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精神污垢’。别去分析,别去理解,守住自己的灵台清明,把它们当成耳边风!”
叶星河依言收敛心神。
“本源太极印”的旋转速度加快,三色流光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将那些负面的精神杂音,隔绝在外。
可就在他以为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的时候,异变陡生。
模拟舱的内壁上,那些本应是光滑的金属,竟然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一片片扭曲的,如同鬼画符般的暗红色纹路。
那些纹路仿佛活物,在黑暗中蠕动,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叶星河体内的“本源太极印”,在这股气息的刺激下,运转猛地一滞。
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发动机,突然被塞进了一把沙子。
一种前所未有的阻塞感,从他心底涌起。
他闷哼一声,感觉胸口发堵。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夏清溪。
她没有说话,但一股清凉、温润,带着大地般厚重与安宁的力量,从她的掌心传来,顺着叶星河的经络,悄然注入他体内。
那股力量,精准地找到了他体内“本源太极印”运转不畅的节点,温柔地将其包裹,梳理。
仿佛一个最专业的调音师,在轻轻拨动一根走音的琴弦。
叶星河胸口的阻塞感,瞬间烟消云散。
“本源太极印”重新恢复了平稳而有力的运转,三色光华流转,将舱壁上那些诡异的暗红色纹路,映照得忽明忽暗。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黑暗中“看”到了对方心里的那份默契。
主控室内。
“警报!警报!检测到未知高频精神污染信号!”
“叶顾问和夏顾问的脑波同步率异常飙升!”
一名技术人员的惊呼,让整个主控室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周若云的全息投影,正漂浮在控制台的另一侧。
她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头发乱得像个鸟窝,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把刚才的异常波动数据,全部记录下来!尤其是那个脑波同步模型!”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两条几乎完美重合的曲线,嘴里念念有词。
“原来如此……物理防御只能挡住压力,但挡不住精神层面的渗透。这艘‘开拓者二号’,不光要有个硬壳,还得有个‘防火墙’!”
她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启发,立刻转身,扑向自己那边的虚拟操作台,双手化作残影,开始疯狂地编写新的设计指令。
秦瑞龙没有理会陷入癫狂的周总工程师。
他走到玄九长老身边,压低了声音。
“长老,刚才那是什么?”
玄九长老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捻着自己的胡子,盯着屏幕上已经消失的暗红色纹路拓片。
“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
“归墟的典籍里,没有记载过这种东西。它比‘渊之惑’更古老,更邪门。它不是在污染你,它是在……修改你。想把你的存在,从根子上,改成和它一样的东西。”
模拟舱内。
训练时间结束的提示音响起。
周围的巨大压力缓缓褪去,绝对的黑暗里,也亮起了柔和的照明灯。
叶星河和夏清溪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刚才短短一个小时的模拟训练,比打一场高强度的战斗还要累。
舱门打开,两人走了出来。
秦瑞龙和玄九长老立刻迎了上去。
“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叶星河摇了摇头,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种力量运转不畅的感觉,“那个地方,比我们想象的,要麻烦得多。”
夏清溪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地站在叶星河身边,眉心微微蹙着,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那种来自星球深处的“痛苦”。
就在这时,她忽然抬起头,看向叶星河。
她的表情,带着几分茫然,又带着几分确定。
“刚才……”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那股‘痛苦’里,夹杂着一个名字。”
叶星河和玄九长老同时一怔。
“什么名字?”
夏清溪的嘴唇,轻轻翕动,吐出了一个无比古老,却又让在场几人感到莫名熟悉的音节。
“蚩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