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死了。
但他最后那句恶毒的诅咒，却像是活物，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召唤？
他在召唤什么？
叶星河的视线，从阁主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上移开，望向昆仑山脉的最深处。
那股微弱的，从地底传来的震动，并没有因为阁主的死亡而停止。
它还在。
像一颗沉睡了万古的心脏，被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能量爆炸，不情不愿地，叩响了心门。
“玄九长老，带他回去。”叶星河的声音打破了山谷中的寂静。
“那你？”玄九长老一把拎起阁主的尸体，动作却有些迟疑。
“我去源头看看。”
叶星河迈开脚步，朝着那股震动的方向走去。
夏清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玄九长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身边的玄七吩咐了几句，自己也快步跟上。
他们穿过被“混沌天石”自爆能量荡平的山谷，来到了一面巨大的，看似平平无奇的岩壁前。
震动的源头，就在这面岩壁之后。
叶星河伸出手，轻轻按在冰冷的岩石上。
他没有用力，掌心的“本源太极印”却开始缓缓旋转。
岩壁上，那些天然形成的纹路，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开始亮起微弱的，金色的光芒。
光芒流转，勾勒出一扇巨大无比，充满了原始与苍凉气息的门户轮廓。
轰隆隆——
岩壁无声地向内退去，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
通道内没有想象中的黑暗与腐朽，反而弥漫着一层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光晕。
一股干燥、冰冷，带着金属特有气息的空气，从里面扑面而来。
“这……”
玄九长老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和他从归墟古籍里看到的任何描述都对不上。
这根本不是什么避难所，或者古老的洞府。
他们踏入通道，脚下踩着的不是泥土或石板，而是一种无缝拼接的，泛着暗哑光泽的金属。
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粗大的，水晶般的管道，管道内有液体在缓慢地流动，散发着柔和的光。
无数更细小的能量线路，如同蛛网般遍布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构成了一幅幅精密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图景。
这里太大了。
大到超出了想象。
他们就像是闯入巨人国度的蚂蚁，穿行在一条条空旷死寂的金属峡谷之中。
整个遗迹，就是一个沉睡的，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超级机器。
“这里……没有生命的气息。”夏清溪轻声说。
她眉心的印记在进入这里后，就一直在微微发烫，似乎在与周围的环境产生某种共鸣。
“但它活着。”叶星河接话。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金属地板深处，有某种规律的，极低频率的能量在搏动。
这台机器，只是在休眠。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的空间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中央穹顶之下。
穹顶的中心，矗立着一块通天彻地的巨大石碑。
石碑呈深邃的黑色，表面光滑如镜，无数能量管道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最终都连接在这块石碑的基座上。
它，就是这台超级机器的心脏。
夏清溪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石碑走去。
她越是靠近，眉心的印记就越是灼热，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让她无法抗拒。
当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石碑表面的瞬间。
嗡——
整块石碑，猛地亮了起来。
那些原本隐藏在黑色表面下的古老文字和繁复星图，如同被唤醒的星河，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夏清溪的身体轻轻一颤，海量的信息，混杂着苍凉、悲壮、决绝的意志，顺着她的指尖，涌入了她的脑海。
“清溪！”玄九长老惊呼一声，想要上前。
“别动她。”叶星河拦住了他。
夏清溪的双眼紧闭，脸色有些苍白，但气息还算平稳。
片刻之后，她缓缓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茫然。
“我……我看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我看到了一切。”
她转过身，看着叶星河和玄九长老，一字一句地，将她从石碑中读取到的“真相”说了出来。
“‘天地之锁’，它不是门，也不是封印。”
“它是一个防御系统。”
“一个……以整个星球的地脉作为能源，用来抵御外来威胁的……全球防御网络。”
玄九长老的嘴巴，慢慢张大，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那……那‘噬星者’呢？”他艰难地问。
“不是魔物，也不是天外邪神。”夏清溪深吸一口气，给出了一个颠覆所有人认知的答案。
“是一颗小行星。”
“一颗足以毁灭这颗星球上所有生命的，巨大的……石头。”
整个中央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归墟古族，那些被后世传为神仙的祖先，他们倾尽一族之力，建造的不是什么飞升的通道，也不是镇压邪魔的牢笼。
他们建造了一台，用来对天开炮的超级武器。
“石碑上说，这个防御网络，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出现了多处节点的失控和衰变。”夏清夕继续说着，“这或许就是近年来，全球各地能量异常事件频发的原因。”
“阁主，他根本不明白‘混沌天石’的真正用途，他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个能量源，他的胡乱操作，几乎让整个防御网络的核心过载。”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叶星河的身上。
“石碑的最后说，想要彻底控制，或者关闭这个网络，需要一个最关键的权限。”
“一个……‘神魂印记’。”
话音刚落，叶星河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周若云那急促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星河！你们那边怎么样了？我们这里有重大发现！”
“我们的深空探测阵列，在柯伊伯带边缘，锁定了一颗超大质量的小行星！它的轨道……很不对劲！”
“根据我们的模型推演，它正在以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持续加速，修正自己的航向……它的目标，就是我们！”
周若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虽然按照目前的轨迹，它只会在几十年后与我们擦肩而过，但……这个东西，它像活的！”
叶星河听着通讯器里的报告，又看了看眼前这块记载着远古真相的石碑。
一切，都对上了。
他现在面临一个选择。
是激活这个老祖宗留下来的，威力无穷却又极不稳定的超级武器，将人类的未来，赌在一项失传的古老技术上。
还是……彻底关闭它。
叶星河没有犹豫太久。
依赖别人，哪怕是祖先，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人类的未来，应该由人类自己，用双手去开创。
他走向那块巨大的石碑，走向那个维系着整个防御网络的控制核心。
“我来关掉它。”
他伸出手，准备用“本源太极印”的力量，将这个沉睡的系统，彻底归于寂静。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石碑的前一刻。
咚。
那股从大地深处传来的，微弱的震动，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沉重。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脚下极深极深的地方，被刚才发生的一切彻底惊醒。
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